「法書欣賞」明 · 王穉登《自書詩十三首》

作品鑒賞

王穉登，明中後期著名文人，原籍江陰，後移居吳門，以詩文稱雄一時，復善書，篆、隸、行皆妙，文徵明卒後，掌吳中文會數十年。此卷書自作詩十三首，皆友朋贈酬之作。卷後自雲「病極困，頭薨薨如病酒。枕上作書，搦弱管如開兩石弓。」但通覽全卷，自首至尾抑揚頓挫，揮灑自如，絕無滯澀猶豫之窘態倦意，所謂原擬給卷中提及的幾位詩友「各書一卷」，而因病困「未能」，其實是自重其書，不願多應酬罷了。不過，這幅精氣神一以貫之的長卷是其難得一見的精品，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王穉登（1535-1612），字伯谷，號松壇道士，蘇州長洲 （今江蘇蘇州）人。明朝後期文學家、詩人、書法家。少有才名，長益駿發，名滿吳會。嘉靖年間，兩度遊學京師，客大學士袁煒家。萬曆二十二年，與陸弼，魏學禮等召修國史。四十年（1612年），卒，年七十七。擅長書法，善書法，行、草、篆、隸皆精，名作《黃浦夜泊》存世。清代錢謙益《列朝詩集》云：「穉登妙於書與篆、隸。閩、粵之人過吳門者，雖賈胡窮子，必踵門求一見，乞其片縑尺素然後去。」《游居錄》謂其「隸書遒古，大勝真、草。」王世貞云：「百穀出入淳父，公瑕，而加尖峭。」周之士謂其「百穀瘦而不露骨。」著有《吳社編》、《弈史》、《吳郡丹青志》。

此作品為張氏涵廬舊藏。舊藏者張效彬（1882-1968），原名瑋，晚年自號敔園老人。河南固始人。幼承家學，乃父張仁黼即為收藏名士。張效彬曾留學英國，上世紀20年代任駐俄總領事，晚年成為古文物鑒賞收藏權威，精於鐘鼎彝器、碑帖、書畫、古籍善本鑒定，又是詩文耆宿。與郭沫若、陳叔通等交往甚密。本場拍賣會575號拍品董其昌臨《右軍帖》亦為張氏鏡菡榭舊物。

釋文：謝顧光祿惠竹冠脫巾多病後，蓬首對人難。愛爾金蘭客，投予石竹冠。湘雲籠發翠，渭雨著頭寒。爭底朱門裡，翻將紫玉看。謝袁相公惠名酒黃閣憐消渴，雙罌扣竹關。醇含上相儉，醉易病人顏。散發明河下，匡床疏柳間，醒來思碧澗，一欲漱潺湲。長安雨望呈袁相公涼雨洗喬木，蕭蕭愜病襟。故鄉流水路，遊子白雲心。花柳秦中暗，風煙隴上陰。不緣丞相識，安得近禽霖。秦侍御見遇使星來客舍，枕上亦相迎。無復凌雲氣，空餘作賦名。霜隨皂蓋入，花向繡衣生。不敢身言屈，因看執法平。答張黃門見贈細擊竹如意，讀君詩太工。吟成封事後，書出陳垣中。自愧巴顏師，難將郢雪同。學玄君遇許，安得比楊雄。奉和袁相公瓶中紫牡丹之作名花開近掖垣邊，一朵瓶中浥露鮮。色借相君衣上紫，香分天子殿中煙。杯含仙艷春為酒，翰染天葩錦作薦。何年書生叨共賞，不才深愧沐恩偏。奉酬袁相公見贈平津閣上夜題詩，綉牘親裁與項斯。字比宮雲俱五色，情同禁柳共千絲。袖中攜處香偏入，馬上看時月形隨。自是陽春元寡和，莫言寒屋報書遲。王餘二太史問疾玉堂學士慰離居，葯碗香爐發未梳。楊柳橋邊妨貰酒，鳳凰樓下廢傭書。高軒並遇聞檐鵲，嘉閣難留愧釜魚。病肺十年心盡折，敢言辭賦學相如。奉謝徐閣老相公問病自有陽春到客居，不須深嘆食無魚。詩從紫禁知名重，病是黃扉問日除。野鳥齋頭忘服藥，庭花盡笑罷看書。何因一借吹噓力，得以當年賦子虛。答袁相公問病二首斜風斜雨竹房寒，雲里蓬萊枕上看。愁過一春容鬢改，吟成五字帶圍寬。書生薄命元同妾，丞相憐才不治官。泣向青天懷烈士，古來唯有報恩難。形骸土木佛燈前，黃閣情深有夢牽。喘似吳牛初見月，瘦如遼鶴不衝天。吟竟才憾參禪觀，酒債多逋費葯錢。知己未酬徒骨立，十年孤負佩龍泉。病中簡文壽承學錄竹門無客不須關，黃鳥多情任往還。疾是煙霞難服藥，性同麋鹿合居山。盤中苜蓿官如水，屋裡蓬蒿鬢漸斑。歸去虎丘雲滿寺，與君散發弄潺湲。移居日簡范員外卜居燕市屋三間，揚子為鄰意自閑。雲氣無心上廳事，馬蹄終日過柴關。雨中欲補門前柳，窗里難游枕上山。從此莫嫌來往數，問奇多在月中還。薊門雜詩。奉寄太僕延陵相公，並致幼安太學、幼元光祿、幼貞鴻臚。是日病極困，頭薨薨如病酒。枕上作書，搦弱管如開兩石弓，甚苦甚苦。欲各書一卷，未能也。痛念知己隔越三千里外，輒復澘然。太原王穉登時在燕京安福里新居。

籤條：明王百穀先生詩翰真跡。己未（1919）孟夏，固始張氏鏡菡榭嗣主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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