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垃圾的弱智母親

文：古岸雲沙

圖：來自網路

吃晚飯的時候，聽到六樓的小孩，在樓下一聲聲地喊著他媽媽的名字，讓她下樓。焦急中帶著不耐煩。有一次下雨，他在樓梯口，大聲地罵她，她不說話，想抱了他上樓，他不願意，不停地罵她，抱住樓梯的扶手不放鬆。

她沒辦法，只好自己上樓了。我對女兒說：這孩子太不懂事了，媽媽靠拾垃圾供他上學，他喊媽媽的名字，太不尊重媽媽了。孩子缺乏正常的家庭教育與正常的家庭溫暖，然而我想孩子並不缺少愛，只是他無法理解母親為他所做的一切。

每天我下樓去上班或者下班回家的時候，她總在樓梯口收拾她的破三輪車，然後把她撿到的有用的東西放到地下儲藏室去，一趟一趟地跑。

每次見到我都很熱情，問我吃飯了嗎？又說上班去啊。我問她吃過了沒有，她總說吃過了，剛吃了。他們家一天吃兩頓飯，十點鐘吃一次，四點鐘吃一次，所以別人吃飯的時候，她總在收拾垃圾。

她不當家，撿了垃圾之後，她的婆婆拉出去賣掉，接送孩子也是婆婆的事情。她丈夫經常不在家。婆婆對她很兇，孩子也是。但是她好象並不計較。她的生活目的就是撿垃圾，從天明到天黑，一年四季，沒有假期。

實際上她有點弱智。智力大約相當於四、五歲的孩子，這個年齡的孩子，智力應該是成年人的60-70%了吧，所以她還會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她會燒湯，知道鍋開，但是不會做菜。

有一次樓下代銷點的女人，讓她去附近的花圃里偷花盆賣，然後那個女人給她幾個饅頭吃。讓婆婆知道了，把那家罵了一頓。大家都說，這家人太黑心了，大家好象約好了似的，都不去買她的東西，沒多久就關門了。

她不識字，婆婆也不識字，所以孩子的作業簽字有時就成了問題，有一次她婆婆敲了我的門，讓我幫她孫子簽字。她婆婆咬牙切齒地罵學校，罵老師，罵孩子，罵世道。我幫他們簽了字。現在的孩子教育不同於以往了，家長不輔導不配合，孩子根本就跟不上。孩子學習不好，做奶奶的除了罵，好象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聽說她娘家的人自從她出嫁再也不管她，她也很少回娘家。她婆婆在樓前花壇前開了一點荒地，種菜，生菜或者菲菜，長成片就割了賣錢。

她每天騎著三輪車在小區里轉來轉去，除了吃飯，恐怕很少上樓；因為有路燈，小區里常常燈火通明，所以有時她要轉到八九點鐘才上樓。日子過得很緊，也很平靜，好象每一天都是一樣的。我有時覺得她很了不起。

雖然她不通事故，不明事理，可是她一直在盡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有時我又覺得很痛心，不知道如何表達這種痛心。人常說，子不教父之過，那個智力正常的父親，娶她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傳種接代罷了。

然而這個的一個後代，無法受到正常的家庭教育，雖然奶奶是愛他的，然而太溺愛了，只會照顧他吃喝，而無法給他一個關於愛的教育，無法讓他學會尊重母親，長大之後，他如何與別人相處？與母親相處呢？這會不會是一個錯誤呢？

在她的心裡，卻是只有愛只有付出而無任何的索取與回報的想法的，這可能是所有的母親的共性。

或許在常人看來充滿著生存困惑與煩惱的人生，在她看來卻是簡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的世界與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因為她也是一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