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書法堪稱一絕，卻是中國歷史上死得最悲壯的人

（圖）顏真卿（709年—784年8月23日），字清臣，小名羨門子，別號應方，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 ，祖籍琅玡臨沂（今山東臨沂）。顏師古五世從孫 、顏杲卿從弟，唐代名臣，傑出的書法家。

一個人喜歡某個書法家，一般都包括喜歡他的字和人。這裡人好像比字還要緊，因為再欣賞他的字，若是對其人缺少好感，心裡就好像有了一個疙瘩，心情不能特別暢快。看來單純欣賞一門藝術，是大不容易的事情，個人對藝術家的好惡總要摻和在裡面，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顏真卿是唐代最偉大的書法家，在做人上他精忠報國，因此人們除了喜歡他的書法外，更加敬仰他的為人，而且因為敬仰他的為人又更加喜歡他的書法。不喜歡他的字的自然也有，不過對他的為人都說不出什麼來，而且這些人也都是大藝術家，個人對藝術美的標準看法不同，也是正常的事。像李後主說他的字「有楷法而無佳處，正如叉手並腳田舍漢」；米芾則說「後世丑怪惡札之祖，從此古法盪無遺矣。」楊慎說得很嚴重，「書法之壞，自顏真卿始。自顏而下，終晚唐無晉韻矣。」顏字圓渾平正，中鋒出筆，所謂「平畫寬結」，字形單調一些是有的，但也不像這幾個人說得那樣差勁，他們是以王羲之王獻之為正宗的，二王以側鋒出姿態，結字以欹側呈遒媚，和顏字區別顯明，執迷於魏晉當然會看不上顏書了。

（圖）王羲之草書拓片

其實顏真卿和王羲之都是琅琊臨沂人，同一個地方出了兩個不世出的大書法家,應該是家鄉人的極大光榮。王家是晉朝士族，但比起顏真卿仍然稍遜一籌。顏真卿的先祖是孔子最鍾愛的弟子顏回，五世祖是顏之推，著有《顏氏家訓》二十篇，極為後世推重。顏真卿在唐代做的官也很大，他官至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忠直剛烈，天下聞名。不過當時適逢「安史之亂」，政局急劇震蕩，李唐王朝危在旦夕，顏真卿要欲挽狂瀾就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成功與否又絕對是未知數。七十七歲時，宰相盧杞給了他一個送死的任務，要他去勸諭藩將李希烈歸降。我們現在知道盧杞是奸臣，可當時恐怕沒有人有這樣的認識，這其實是多少年塵埃落定後的結論。那時大家頂多感到這樣做會有很大的危險性，會讓老頭子丟掉老命的。毫不覺得這是一個極其巧妙的詭計，政客的毒辣之處就是置人死地而不露痕迹。這不比荊軻易水一別，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去絕無歸日。因為顏真卿威望極大，又在所謂正義一方，去敵方曉以大義，未必就不可以創造一個傳奇。也許大家都有這種僥倖心理，於是在顏真卿走之前，沒有人來阻止一下。於是顏真卿毅然前往，心裡是抱有一種從容就死的準備的。事實上這是一次無謂的犧牲，一代書法大師就這樣被一種愚弄的方式離開人世，也許他是歷代書法家中死的最悲壯的一位。

幸好他在離世之前已經完成了他最傑出的作品，而且他的死的價值逐漸被放大，因為他的壯烈行為，大家覺得他的書法更好看了。由人及書，由書及人，互相借力，在中國文化固有的偏狹中贏得了最廣泛的名聲。而且以後每當有失節的書法家出現，無論他的書法多美妙，大家幾乎都要舉出顏真卿的例子，這也是中國人獨特的思維模式，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其他，藝術不是獨立的，總會和他作者的為人緊密聯繫。自從有了顏真卿，中國書法界的作風有了一個很大的改變，搞藝術的流氓自然不會少，但叛國投敵的比較起來就少很多。

原標題：關於顏真卿

*作者：田欣，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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