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首長詩之八《石壕吏》：以詩記史，詩人的良知

公元758年，為平息安史之亂，郭子儀、李光弼等九位節度使，率兵20萬圍攻安慶緒（安祿山的兒子）所佔的鄴郡（今河南安陽），勝利在望。

但在第二年春天，由於史思明派來援軍，加上唐軍內部矛盾重重，形勢發生逆轉，在敵人兩面夾擊之下，唐軍全線崩潰。郭子儀等退守河陽（今河南孟州），並四處抽丁補充兵力。

第二年春，杜甫由左拾遺貶為華州司功參軍。他離開洛陽，歷經新安、石壕、潼關，夜宿曉行，風塵僕僕，趕往華州任所。所經之處，哀鴻遍野，民不聊生，讓他大為震動。

在由新安縣西行途中，杜甫投宿於石壕村，遇到吏卒深夜捉人，於是就其所見所聞，寫成這篇不朽的詩作，是他著名的「三吏三別」之一。

《石壕吏》唐·杜甫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

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

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

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

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

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怎樣才算是真正的詩人？我想有兩個重要的標準，一是從個人的角度抒發自己的志向和情趣，描寫內心的感受，體悟人生的酸甜苦辣，核心在於真誠。

第二個標準是向外的，他將目光看向世界，發現社會的真善美，同情弱者的苦難與辛酸，揭露社會的真相，進而促使社會變得更美好，核心在於良知。

這兩個方面沒有高低之分，滿足其中一點就可以稱之為真正的詩人，然後通過藝術技巧來評判優劣。如果前兩個標準都不具備，那即使技巧再高超也算不得詩人。

毫無疑問，杜甫在這兩方面都做到了，他不僅通過詩歌描寫自己的生活，錘鍊自己的技藝，更難得的是，在自己窮困潦倒的境況下，依然關注著勞苦大眾。

《石壕吏》的語言極其樸實，一五一十的記錄所見所聞，表面上沒有進行任何評判，但讀完全篇，你仍然能感覺到他的立場，他的心永遠裝著民與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