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愛，無須之美

2017年1月18日，金杜藝術中心推出了今年的第一個展覽：《無須之美》。展覽呈現了48件作品，15幅由華裔法籍藝術家李新建創作的大型油畫，以及33幅中國攝影師任航的攝影作品。

「無須」在這裡有兩層意義：第一層意思是「沒有鬍鬚」，意指沒有長出鬍鬚的少年。從歷史角度看，對於「少年美」的推崇還要追溯到古希臘時期。古希臘美學崇尚人體美，他們認為人體最美的時段是少年還沒長出鬍鬚的時候。波利克里托斯創作的《執矛者》就是一個典型的古希臘美少年像，也是古代雕塑中人體比例美和肌肉美的典範。

第二層意義是「沒有必要」。在 21 世紀初的當代語境中，人們的審美視覺主要被女性身體所佔據。因此，相較於當今更為普遍的情況，「無須之美」在此時此地的語境中不是必須和必然的，不會被正常的審美心理和習俗自然推動。但是，正如策展人在展覽前言中所述，「正是這種』無須』和』不正常』的東西，才會拎著我們的後脖頸飄向懸崖的另一邊，給我們一片回頭反觀中才能看見的森然美景。」

從古希臘的審美出發，展覽試圖進行一場超越時空和文化的對話。幾千年前的審美，對今天是否可以有啟示？審美是不是可以成為一個聯繫、一個打開平行世界的窗口？我們無法確定，但一直有藝術家在從不同角度描繪少年，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展覽展出了兩位藝術家的創作，其中一部分是油畫家李新建在2005-2011年間對自己兒子的描繪。

李新建出生於1964年，他曾在四川、西藏、北京、紐約、巴黎等不同城市地區生活。川美畢業後，他在西藏生活十年，並進行相關主題的創作。移居巴黎加之兒子出生，生活境況的改變也影響了他的創作。於是，我們看到了「少年」系列。

「他陽光、奔放、燦爛，但也孤單，並在不停思考。少年的世界也有很多的隱秘。」李新建筆下的少年總是半身赤裸，不是在生機蓬勃而危險的自然中，就是在超現實的未來城市景觀里。不是在深海里跟鯊魚嬉戲，就是跳躍在城市上空觀看911大火……他的身體既強壯又柔弱，既輕盈又堅實。他跳躍、下潛、倒立，試圖超越各種束縛和地心引力。

「少年的夢想是無限的。」 在李新建看來，畫中的男孩兒不單是自己的兒子，在他身上你也可以看到某個記憶中的少年，甚至是曾經的自己。

任航的攝影作品則有著截然不同的角度。他作品中的身體既是肉身，呼吸，觸碰和慾望，也是構圖，筆法，布局和形式。

一個身體，也是一片風景、一個結構。任航作品中的少年身體被放置在荒幽的自然中時，似乎就是樹花犬馬本身；而他們在室內一堵白牆前扭轉成一個花結時，似乎就是一段筆跡一種工藝。而每每一細看，卻仍然有心理的裂縫，慾望的酸辛，人性的氣泡……

「少年」身體的迷人之處，就在於這個年紀中既是最「非人」的，也是最「人」的。他們生澀殘忍，離複雜世故的情感甚遠，卻散發著人類生命過程中獨具的荷爾蒙氣息，和強勁的幻想能力。任航的攝影準確的捕捉到了這樣的特質。獨特大膽的攝影作品讓任航同時受到了關注和爭議。在他看來，情色與色情的分界線在哪裡？任航的回答十分直白：沒有分別。

正如金杜藝術中心總監張宇凌所說，「裸露的身體一定具有慾望和情色的層面，一定是可以引起人們的聯想的。這也是它意義的一部分，並不是一個要避諱的話題。但我想讓大家思考，是不是除此之外，也可以有別的部分呢？甚至它是不是也可以和一種抽象的東西、理念上的東西連接上呢？因此，這次的展覽也可以說是一個實驗，只有承認了這個部分，才能超越它。」

「任航的作品雖然涉及不同性別，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少年；李新建曾致力於創作其他題材，但伴隨兒子成長的經歷卻變成他現今創作的一部分。一個是從同代人的角度出發；另一個則是父親。不管這之中有沒有情慾的成分或者親人的情誼，有不同的視角，才會有更多的說服力。」

身體是美的，它能激發人的慾望和渴求；它因此而美，但又不止於此。在人們的審美視覺主要被女性身體所佔據的今天，男性身體能不能成為審美的對象? 這個答案是積極的。我們甚至可以想像到，展覽中的作品或許會比與女性身體相關的作品帶給人更多的觸動。

少年之愛，無須之美。兩位藝術家風格不同的創作，在這樣的主題下產生出了微妙的化學反應。同時也讓我們在今天可以跳出時空局限，有機會回望更古老的文明。

關於藝術家

李新建，1964年出生，職業藝術家，生活工作於四川、西藏、北京、紐約、巴黎。1982年畢業於四川美術學院，畢業後自願赴西藏拉薩工作至1991年。在西藏自治區革命展覽館擔任展覽策劃，展覽設計。1994年畢業於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

任航， 1987年出生於中國吉林長春，現居北京。至今受邀舉辦過22個個展、85個聯展，並出版了16本個人攝影集，一本詩集。其作品遍及法國、義大利、德國、英國、瑞典、美國、日本、奧地利、墨西哥、希臘、比利時、荷蘭、丹麥、俄羅斯、以色列、立陶宛等二十多個國家。

無須之美 金杜藝術中心 2017.01.19 - 2017.03.02

採訪整理：吳小霜 圖片由金杜藝術中心提供 Courtesy KWM Art C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