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方嚴厲駁斥、遊客自發抵制，日本APA酒店為何不知悔改？

她是日本最大連鎖酒店的活招牌，以炫目的時尚品味和《我是總裁》這樣的商業書籍著稱。

他是右翼辯論家，是夫婦倆中更加陰暗的那一個。他們利用商業上的成功來支持有爭議的政治事業，包括為日本軍國主義的過去辯護。

現在，日本房地產和酒店帝國APA集團的創始人元谷芙美子(Fumiko Motoya)及丈夫元谷外志雄(Toshio)在中國面臨著一連串的批評。他們的兩項事業——商業和保守政治——本周在一片嘩然聲中互相衝突，因為APA集團在370家經濟型連鎖酒店裡擺放了推廣右翼歷史的書籍，就像美國酒店經常在客房裡擺放《聖經》一樣。

2015年，日本APA集團總裁元谷外志雄在東京（Thomas Peter/Reuters）

這些書中宣揚，1937年發生在南京的攻城略池中，日本軍隊並沒有屠殺中國平民。這些書引發的憤怒，使得北京對其進行了譴責，中國遊客也威脅要抵制APA的酒店。中國遊客人數正在快速增長，對日本具有重要經濟意義。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周二表示，「這再次表明日本國內一些勢力始終不願正視歷史，甚至企圖否認和歪曲歷史。」

去年到日本旅遊的外國遊客數量達到了創紀錄的2400萬，其中以中國遊客為主，他們到日本尋求美食、清潔的空氣和優質商品。儘管中日關係仍然緊張，但日本已經積極擁抱這股旅遊熱潮，視之為經濟增長的驅動因素，很多零售商都僱用了講中文的銷售員。去年日本還批准了博彩合法化的計劃，部分上就是考慮到了可以吸引中國賭客。

元谷夫婦已經顯示了這種展開懷抱可以變得多麼令人擔心。APA的立場觸發了網路上的憤怒和官方媒體的譴責，有人呼籲中國遊客去其他地方旅遊。

APA並沒有悔改。在一份聲明中，它說「對歷史的解釋和教育因國家而異」，但它為元谷外志雄關於南京的主張進行了辯護。

「因此，我們不打算從客房收回這本書，」該公司說，「來自單方面的壓力」不會迫使它改變主意。APA邀請讀者糾正任何不準確的聲明，「以便我們可以認真研究它們」。

元谷夫婦可能不像另一個製造分裂、熱衷政治的酒店老闆唐納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那麼知名，他們的經濟型酒店也沒有特朗普的那麼奢華。但在日本，他們也算是明星了。特別是元谷芙美子，出書、上電視節目、斷斷續續的歌唱生涯，在流行文化中佔據了一席之地。

元谷芙美子戴著她標誌性的奇特帽子，出現在APA酒店和「APA總裁」產品的廣告中，比如咖喱和米果。她是該公司贊助的電視卡拉OK比賽的評委，APA的網站上還可以買到她唱懷舊歌曲的CD。

元谷夫婦是日本右翼歷史修正主義最知名的支持者之一。元谷芙美子在公眾面前代表著APA品牌，而她丈夫則在寫論文寫書，試圖把日本帝國間或殘酷的歷史描繪得更為親切。這種行為，讓他們站在了幾十年來一直令日本與中國和韓國關係備受困擾的爭議中心位置。

「作為政界資助者，他們不容忽視，」研究日本右派團體的作家菅野完(Tamotsu Sugano)說。「他們到處撒錢。」

元谷夫婦用來招攬和支持政界人士的資金估計數以十億美元計，這些人大多數都屬於保守派——從中間偏右的建制派到邊緣派別。現任首相安倍晉三也參加過夫婦倆長期舉行的葡萄酒派對，APA在2005年發布的當年活動記錄中有一張安倍晉三的照片。

元谷芙美子領導著酒店部門，元谷外志雄則擔任整個APA集團的總裁，據日本雜誌《周刊現代》(Shukan Gendai)估計，夫婦倆是日本第四大富豪，身家高達2200億日元，約合19億美元。《周刊現代》根據稅務記錄和公開的APA文件進行了計算，但由於該公司是私有的，披露的信息很少，難以獲得準確數字。

元谷芙美子的自傳稱，夫婦倆來自靠近日本海的農村地區福井，是在當地一個小型地方信用合作社工作的時候相識的。兩人從1970年代經營小生意，從房地產銷售開始，之後進入經濟型商旅酒店行業，就這樣逐步建立了APA集團。2015年，他們在新澤西州伍德布里奇收購了一所200間客房的希爾頓酒店(Hilton hotel)，把生意擴展到了美國。

長期以來，右翼文獻都被APA在日本的酒店作為便利設施來提供，雖然這有點奇怪。其中大部分文獻都是由元谷外志雄撰寫的，他使用了筆名，但承認自己是作者。

在這些書和文章描述的那個歷史世界中，日本在二戰中完全是高尚的，所謂的暴行是中國和韓國的宣傳機構捏造出來的。這些描述與日本國內外的主流歷史學家的說法大相徑庭。

其中有一篇常年在列的文獻出自前空軍將軍田母神俊雄(Toshio Tamogam)之手，該文在2008年APA贊助的比賽中獲得了獎項。田母神俊雄在文中聲稱，日本1941年攻擊美國珍珠港是因為中了圈套，而這個圈套是富蘭克林·D·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總統政府中的共產黨人設下的。

田母神俊雄因撰寫這篇文章而遭撤職，後來競選東京都知事和日本議會席位均未成功。去年，他因為競選財務違規行為身陷囹圄。

最新的爭議是由一段網上視頻引發的。發布它的是一對伴侶，女子自稱是美國人，男子自稱是中國人，他們入住了APA一家酒店。視頻中顯示了元谷外志雄一本書的摘錄，其中對南京大屠殺和強迫婦女成為日軍「慰安婦」的事情進行了否認。這段視頻本周在中國互聯網上快速傳播，引發了眾怒，一些人發誓要抵制APA酒店。

在日本政府這方面，他們似乎想和此事保持距離。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Yoshihide Suga)本周三拒絕對APA的書籍置評，只是說日本、中國和韓國應該尋求「前瞻性」的合作方式。

（本文作者：JONATHAN SOBLE 轉自：1月20日 紐約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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