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作人：要做自然的「兒子」，不要做自然的「孫子」

《戰地黃花分外香》

他是徐悲鴻的學生

被老師譽為「中國藝壇代表人之一」

他的藝術創作熔古、今、中、西於一爐

師法自然，自成一家

成為新中國第四屆美協主席

獨領風騷，聲名顯赫

吳作人（1908—1997），安徽宣城涇縣人，生於江蘇蘇州。著名畫家，師從徐悲鴻先生。在素描、油畫、藝術教育方面都造詣甚深，他在中國畫創造方面更是別創一格，自成一家，成為中國美術界的領軍人物。曾任中央美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連續當選第一至六屆全國人大代表，獲國內外多項殊榮。

師從徐悲鴻 學藝中西古今

「我若有朝一日得師悲鴻習畫，那才是我畢生最大幸事。」

《船碼頭》

吳作人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祖父吳長吉曾是蘇州著名畫師。吳作人幼年接受過傳統教育，古文學、經史之學的熏陶，對繪畫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926年，年輕的吳作人升入蘇州工業專科學校建築科學習，開始接受正規的西式美術教育。

《縫》

一次，他從上海《時報》畫刊上看到了剛從法國回來的著名畫家徐悲鴻舉辦展覽的消息和他的作品 ，深為他的現實主義藝術所感動。他說：「我若有朝一日得師悲鴻習畫，那才是我畢生最大幸事。」

後來，他報考上海藝術大學美術系，雖然徐悲鴻並未在此任教，但卻給兩人的結實提供了一個契機。

有一次，徐悲鴻應邀到上海藝大講課，順便到美術科一年級教室了解學生的情況。當他走到一張素描前時，他停下了腳步，問：「這張畫是誰畫的？」沒人回答。徐悲鴻又大聲問：「誰叫吳作人？」素描上寫著吳作人的名字。這時一個滿臉稚氣的青年人，從人群中羞澀地探出了頭。「是我，我是吳作人。」當時吳作人還不到20歲。徐悲鴻當眾表揚吳作人素描畫得準確，並讓吳作人坐在面前，徐悲鴻以他為模特現場畫了一幅頭像素描，為大家講解。徐悲鴻還把自己的住址告訴吳作人，讓他可以隨時到家裡來做客。

《雜花》

徐悲鴻十分欣賞吳作人的聰明好學，後來還將自己的油畫畫稿《田橫五百士》交給吳作人和另一個學生王臨乙放大到畫布上。吳作人轉入南國藝術學院學習，正式跟隨徐悲鴻學畫。徐悲鴻對其影響很大，其「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絕者繼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繪畫之可采者融之」的藝術主張為吳作人一生遵循。

《歐洲小女孩》

1930年，也是在徐悲鴻的鼓勵與幫助下，吳作人遠渡重洋去歐洲求藝，成績突出。在留學的時間裡，吳作人將學到的西方藝術技巧和中國藝術傳統糅合在一起，逐漸豐富了自己的學養；同時，在飽覽西方現代美術的光怪陸離之後，更加堅定了現實主義的創作道路和入世的繪畫觀。

走出象牙塔 以筆作為刀槍

「藝術的動向是絕對地也是必然地跟隨著社會在轉移，同時轉移著社會。」

《防空洞》

1935年，時任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主任的徐悲鴻，寫信給吳作人，邀請他回國任教。那個時候，正值山河破碎、國土淪喪，人民流離失所，是民族危亡的緊要關頭。

《重慶大轟炸》

作為中國美術會理事，吳作人經常在報刊發表文章，在集會發表演說，號召藝術家為抗日救亡貢獻自己的力量。他極力反對一些美術家脫離社會生活現實、玩弄技巧的情況，大聲疾呼：藝術家「是以正義感的基礎為觀察的出發點，他的作品是讚美人生的奮鬥，暴露人生的強橫，描寫自然中一切的真實，這真實，是藝人那自己的心靈的反映、宇宙的興感來創造的」，「藝術的動向是絕對地也是必然地跟隨著社會在轉移，同時轉移著社會」。

他呼籲正直的藝術家走出象之塔，以筆作刀槍。他成為「中央大學戰地寫生團」的一員，用畫筆記錄了抗戰將士的形象和戰區人民的苦難。他也被同行們推舉為全國美術界抗敵協會的理事。

在齊白石寓所門口與徐悲鴻、齊白石、李樺的合影

鍾情大西北 領悟水墨真意

敦煌是「世界僅有的最偉大的中國古畫陳列館」。

《蘭州近郊小巷》

《祭青海》

吳作人在40年代曾兩次西行寫生，這使得他的藝術生涯發生了決定性的轉折。

《康藏路上》

當他西涉大漠，去往敦煌觀摩莫高窟並臨摹壁畫時，他被眼前所見震撼了，他認為敦煌是「世界僅有的最偉大的中國古畫陳列館」。他激動地寫道：

「塑像……雖然項斷肢裂，僅存軀幹，終不能晦其神工。尤可驚服者，厥為隋唐雕塑家對於解剖學之認識，對於比例動態之準確，其觀察之精微、表現之純凈，實可與其前千年之菲狄亞斯及普拉西特等聖手，與其後千年之唐那泰羅及米開朗基羅輩巨匠在世界人類的智慧上共放異彩。」

吳作人在廣漠大氣的懷抱中，發覺到了中國水墨的語言更能表達自己的心境和意向，中國畫作為中國的文化現象有它不可代替的藝術特色。他創造性地把東西方繪畫觀念和技巧熔為一爐，把藝術創造和人民生活結合在一起，倡導了中國新興藝術的新風。

這一時期，吳作人創作了大量反映青藏牧民生活的素描、速寫、水彩、油畫。而西行所見的氂牛、駱駝、蒼鷹、熊貓成為他筆下常見的藝術形象。

藝術再升華 當選美協主席

「風格是畫家自己的面貌，既不故弄虛玄，忽此忽彼；也不取泥古不化，套襲仿效。」

50年代以後，吳作人以中國畫創作為主，作品完全趨於成熟，風格英姿洒脫，舉簡治繁，風清骨峻，以氣質勝人。此時的油畫則達爐火純青之境，更加富於民族氣派。

《齊白石像》

吳作人1954年所畫的《齊白石像》為他的代表作之一。齊白石當時年逾九旬，坐著給吳作人當模特，坐著坐著就打起盹，兀自進入了一個老者的夢鄉。熟睡中的的白石老人嘴唇努著，右手三指一直聚攏而不鬆開，這是老人職業性的習慣動作——右手握筆的姿態和隱現在銀髭下作吮筆狀的嘴神。這個極為重要的細節，立即為吳作人敏銳地把握住。此畫以純正的西式表現，將一位頗具傳統文人氣質的中國老人活靈活現地展現了出來；同時也將「油畫民族化」的命題引向了文化重構的開放語境中。

《天山之秋》

新中國成立後，吳作人成為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兼教務長，他對學校的建設和教學體系的建立，注入了巨大的心血，培養出一大批美術人才。

《灕江》

「法由我變，藝為人生」，是他一生對自己創作的要求。由此，他重視從生活中、從大自然中汲取創作的營養，「師造化，奪天工」，以他紮實的西畫基本功，融合中國畫的觀念、技巧，即「心」「意」「思」「氣」，創造自己獨有的繪畫風格。

他始終認為生活和大自然是創作的源泉，每年要用很多時間深入生活，足跡遍及祖國各地。他說：「我們的藝術從現實中來，從自然中來，這天地是很廣闊的，我們應當做自然的『兒子』，但不要做自然的『孫子』。」

吳作人在1957年談到藝術風格時曾說：「風格是畫家自己的面貌，既不故弄虛玄，忽此忽彼；也不取泥古不化，套襲仿效。」這段話實際上是他自我風格的詮釋。從他中國畫風格形成過程中，可以看出他追求自然天工，絕不故弄虛玄、忽此忽彼的一貫性。

他的中國畫絕不是以毛筆宣紙畫西畫，既不是「學院派的寫實主義」，也不是反傳統的現代主義。他筆下的動物形象，沒有套用素描明暗光影的方法，而是以書入畫，以筆墨造型，意在似與不似之間。然而在尊重承接傳統的同時，又絕無泥古不化，因襲模仿之跡，而是采前人之所長，成一家之體。

吳作人的政治名譽和社會地位節節攀升。他被選為第一至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併當選為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接著從1988年起連任第七至八屆全國政協常委。他於1985年第四次全國美術家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1985年3月，法國政府和文化部授予他「藝術文學最高勳章」。1988年2月，比利時國王授予他「王冠級榮譽勳章」。

吳作人是本世紀正在形成和走向成熟的中國油畫學派中獨具特色的開創者和代表人之一。同時，他又是致力於民族傳統水墨畫和書法研究，進行了創造性的實踐，取得突破性成就的藝術家和美術教育家。

特別是在中國畫創作上，他繼往開來，推陳出新，堅持「師造化，奪天工」，在傳承民族文化和書畫審美傳統的基礎上，融入西方繪畫的寫實技巧，創造出筆簡意足、剛健清新的藝術風格，表現出具有時代風貌的人格精神與質樸的生活氣息。

吳作人的藝術思想和繪畫成就，對於豐富我國20世紀新文化，對於20世紀中國繪畫藝術的開拓與發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