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聯網的造反:秘魯古老文明預言我們的技術焦慮

遠在西班牙人征服美洲之前，莫切人就生活在秘魯的北部海岸。他們種植玉米和南瓜，建造巨大的土坯廟宇，非常善於製作黃金製品和瓷器。

他們從未有機會在Etsy網站上銷售自己的器皿，但他們預見到了我們最現代的一些焦慮。

和我們一樣，他們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脆弱的世界裡，原本為了讓生活變得更好的技術也有可能傷害到自己。我們擔心嬰兒監視器和家庭路由器被惡意黑客劫持，而他們擔心水壺和衣服等日用品可能會獲得生命，從而帶來可怕的後果。

莫切藝術家在瓷製器皿和廟宇的牆上描繪出了這些情景。在今天的我們看來，那似乎是異想天開——衣服、縫織工具和武器等物品都長著胳膊和腿，手和腳，有些長著頭和臉，在遊行或打仗——但對莫切人來說，它們可能代表著對人造世界最終命運的深切懷疑和恐懼。

在有些場景中，這些有生命的物品很溫順。在其中一個場景中，堆滿食物的碗和水壺都長著腿，走向正在參加慶典的人；有些熱心的水壺甚至彎下腰，把液體倒入器皿中。

但是，其他一些繪畫展示了一個由物品主導的顛倒世界：它們與人類交戰，並打敗了人類，把赤裸的人類奴隸拉去遊街。

1991年，在聖何塞德莫羅城(San José de Moro)附近的一次考古挖掘中，考古學家們，包括本文的一位作者劉易斯·賈梅·卡斯蒂略·巴特斯(Luis Jaime Castillo Butters)，發現了一位莫切女祭司的豪華墓地。她的棺材被賦予了人性，上面戴著一個代表女祭司臉龐的面具，四面裝有用黃銅做成的胳膊和腿。

物品有生命這個想法的本質是一個更具顛覆性的觀念，那就是，它們也有慾望；能感受到仇恨和愛；會報復；具有自主行動的能力。

在現代社會，我們身邊的大部分物品是通過一個沒有生命的過程製造出來的——它們來自工廠，我們在商店或網上購買它們。但對莫切人來說，物品不是製造出來的，而是創造出來的，這賦予了它們模糊性和神秘性，就像生物獲得生命時那樣。

這些物品可以有益於人類，也可能是危險的，取決於它們決定為自己的創造者服務還是對抗他們——通過自己的意志力或藉助其他東西的黑魔力。

在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裡，物品再次有了生命。我們可以跟它們說話，它們能回答，比如Alexa、Siri以及它們的數字姊妹。在它們的幫助下，我們可以控制和組織周圍的世界：我們可以確保自己的家是安全的；開關燈和電子設備；叫的士或外賣。慢慢地，我們把過去親自完成的任務交給了技術，與此同時，我們正讓它控制周圍的世界。

為了便捷，上百億個日用電子設備連接到了網路上。去年秋天，黑客攻擊了這個網路，通過能猜出簡單原始密碼的惡意軟體徵用了多達10萬部電子設備，命令它們向一個名叫Dyn的公司的計算機一起發送垃圾信息，該公司相當於網路的總機。那已經足以讓很多大網站癱瘓，包括Twitter和Netflix。我們賦予了這些東西生命，但是現在我們知道，它們並不只是聽命於我們。

人們對莫切人的瓷器繪畫有各種解釋，有些研究者並不認為其中含有不祥的元素。但是，那些繪畫與17世紀早期在秘魯中部收集的一個神話相呼應。在神話中，太陽死去了，世界陷入了黑暗，家庭用品和家養牲畜造反了：研缽和研杵吃人，羊駝役使人類。

被征服前，安第斯山人圍繞二元性和轉化的概念——比如光明和黑暗，秩序和混亂——創造了一個哲學和思想體系。

現代社會充滿此類可能造成混亂的機會，通常是由人類以及現代生活的日益複雜和以技術為中心造成的。太陽耀斑有可能破壞電力網路。海嘯有可能淹沒一個核反應堆。股市的數字化導致快速崩盤。俄羅斯黑客竊取民主黨的郵件，企圖影響美國的總統大選。

秩序讓位給混亂。物聯網開始反抗它的製造者。

莫切文化在公元850年左右瓦解。原因不明，但很可能是因為莫切人無法應對或許在不斷變化的惡劣環境，他們的技術、知識和體制無法幫助他們克服這些挑戰。我們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創造的技術沒有反抗他們。但是，在他們最需要它的時候，也未能拯救他們。

威廉姆·納曼(William Neuman)是前時報安第斯山脈地區分社社長，目前主要報導紐約市政廳方面的消息。劉易斯·賈梅·卡斯蒂略·巴特斯(Luis Jaime Castillo Butters)是秘魯羅馬天主教大學考古學教授。

翻譯：王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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