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水滸傳》中稱霸江湖的「洗腳水」，究竟有多神奇？

（圖）十字坡孫二娘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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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你奸似鬼，吃了洗腳水」是十字坡孫二娘的名言。「那婦人哪曾去切肉？只虛轉一遭，便出來拍手叫道：『倒也！倒也！』那兩個公人只見天旋地轉，噤了口，望後撲地便倒……只聽得笑道：『著了！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腳水！』」這洗腳水，就是大名鼎鼎的蒙汗藥。

蒙汗藥是《水滸傳》里眾好漢的常用品，殺人越貨有了它，變得那樣輕而易舉。

它第一次出現在我們視線里，是在從北京大名府到東京開封必經之路上的一個叫黃泥岡的小地方。不過這次使用它，沒有人命案，是專為越貨，劫取的是一筆不義之財——生辰綱。

用蒙汗藥葯人的是晁蓋、吳用、公孫勝、三阮、劉唐、白勝一夥八個人，被蒙汗藥葯倒的是楊志與他的押運團隊，共有十五個人。楊志是將門之後，做到殿司制使官，本來前程似錦，可是運氣實在不好，十個制使去太湖運花石綱蓋萬歲山，只有他一個人倒霉，過黃河時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運氣不好的人就是吃了涼水也塞牙的，別人跑官能跑個明目，他挑了一擔財物去東京送禮卻一事無成，沒成功也就罷了，卻鬼使神差的打死了個潑皮牛二，又被發配充軍到了大名府。什麼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楊志就是。

用這樣倒霉的人擔當重任，也虧得梁中書一點也不迷信。要是像現在有些喜歡求神拜佛的領導，一定會對楊志這個配軍有忌諱。而梁中書不講究這些，他對楊志十分倚重，並最終選定他負責押運生辰綱。要擔這麼大的干係，楊志始終不敢掉以輕心，他是一個有前科的人，這次遠途押運再失敗，他就再也甭想在官場上混了。梁中書看重他，認為他是最佳人選，是因為除了楊志武藝高強，為人細緻、穩重而謹慎之外，還因為他認為一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條河流里失足，在同一件事上栽跟頭。的確，楊志是值得信賴的，他是把這趟差當作自己的事來辦的，他兢兢業業，考慮周密，也非常小心，不僅要梁手下人聽自己指揮，而且還要做到不張揚，不大張旗鼓，不引人注目，可是他的運氣實在不好，因為生辰綱如此機密的事卻不知道被誰早就先泄露出去了。

（圖）《智取生辰綱》，戴敦邦（繪）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蒙汗藥顯然是「暗箭」。雖然楊志是防範著的，但是，就像現在的騙術五花八門讓你防不勝防一樣，一方面，天氣太熱，楊志一伙人太渴，另一方面，晁蓋的蒙汗藥也下得非常巧妙。雖然楊志仍然有戒心，但是架不住與他同行的軍漢、都管等受不了誘惑。也是楊志心太軟，終究還是拗不過大夥，看見賣酒的人喝了沒事，也就失去了警惕，等大家一覺從日色當午「直到二更，方才得醒」的時候，才發覺上了老當。除了叫楊志當替罪羊之外，別無他法。

這就苦了只喝了半瓢但也「軟了身體，掙扎不起」的楊志。他眼睜睜看著軍漢都管一個個倒地的，眼睜睜看著這十五個擔子被這伙賣栆客人刧掠而去。蒙汗藥是晌午喝下的，楊志他們到二更才醒，麻醉時間長達十多個小時。

所幸這些人只是劫財，沒有對這些失去戰鬥力的人趕盡殺絕。他們是初次作案，可能沒有那麼大的膽量，而且命案引起的抓捕力度會更大一些，還有，相對而言，晁蓋他們比起李逵、張青、孫二娘乃至宋江，還會稍微地仁慈一些。晁蓋是保長，吳用是私塾先生，公孫勝是道士，這三個主要人物肯定都沒有那種想法，以後變得心狠手辣，那是以後的事。

蒙汗藥可以讓別人不戰而屈，實在是一個有很大作用的武器。用得最得心應手的，當數十字坡的張青夫婦。力大如魯智深者，都著了他們的道。而不計其數的過往客人，就像頭陀一樣，沒有魯智深那樣的好運氣被救了回來，他們一個個被孫二娘夫婦當成黃牛肉、水牛肉，既被謀了身上的財物，又被剁成肉餡，包了饅頭，死無葬身之地。

孫二娘惟一一次露馬腳的，是在武松這裡。武松之所以沒有上當，是因為他一早就聽說了這是一家謀財害命的黑店，因而警惕性特別高。押送他的兩個差人也許因為走了很多路很饑渴，見了酒就像見了久別的老婆一樣，端起來便喝，可沒曾想，不一會兒，自己便天旋地轉，往後倒去，不省人事。武松則乘孫二娘不備，將酒潑掉，口中還故意喊：「好酒！還是這酒沖的人動！」又把眼虛閉緊了，仰倒在凳邊。待孫二娘得意洋洋說倒也倒也，並來抬人時，他突然將孫二娘放倒在地，壓得她鬼叫，而幸好菜園子張青趕到求情，武松才放了她。

（圖）張青與孫二娘，周京新（繪）

這時候，我們知道，蒙汗藥是有解藥的，用冷水噴面或強灌特製的葯湯，就能使人很快蘇醒過來。清朝的程衡在《水滸注略》中就說：「急以濃甘草汁灌下，解之。」孫思邈也在《千金方》中說過「甘草解百葯毒。」已經被綁在凳上等待屠宰的兩個公人，在武松的求情下，就被孫二娘用解藥灌醒，她用的解藥就是甘草汁。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兩個公差居然豬一樣地一點也沒有察覺，醒來懵懂地看著武松說道：「我們卻如何醉在這裡？這家恁么好酒，我們吃恁不多，便咋地醉了。記著他家，回來時再問他買吃。」武松、張青、孫二娘都大笑起來，兩個公人如雲里霧裡，不知笑從何來。差點去鬼門關轉了一圈，還誇獎孫二娘酒好，也真是憨得「可愛」。

蒙汗藥的妙處在於，它不像砒霜一樣屬於毒藥，一吃下去，一個時辰就會要了小命，像王婆讓潘金蓮給武大下藥那樣，一下子就讓武大一命歸西。而它更像是一種麻醉劑，能夠讓人昏迷於一時，在藥性散失後，可以自行蘇醒，因此，使用它就有了一定的彈性，不像喝了毒藥那樣，無可挽回。這樣，蒙漢葯具有的這種可操作空間，讓操作者就有了更多的選擇餘地。

知道蒙汗藥好處的當然不止晁蓋、孫二娘他們，催命判官李立也深知其妙，他葯到過多少人，想來也不會少，不過他葯倒的最有名的大人物就是宋江，宋江能夠幸免於難，多虧混江龍李俊及時趕到。還有，在梁山的元老朱貴的酒店裡，也常常會使上蒙汗藥，當然，作用都差不多，就是謀財害命。

蒙汗藥通常會摻在酒里，因為是酒店嘛，誰不喝酒？而且，蒙汗藥一與酒搭配，其麻醉效果特別厲害，藥力強，見效快，往往叫人倒頭便睡。但有一樣不足之處，就是下在酒里，酒色會顯得渾黃。有心的人就會起疑心，武松就是一個。

那麼，對於滴酒不沾的人，是不是蒙汗藥就無用武之地了？它還是有用的，有個人就很是別出心裁，這個人就是朱富。

李逵在沂嶺殺死四隻老虎後，驚動了當地村民，同時也惹來了麻煩，被李鬼之妻告到縣衙，因而被沂水縣衙抓捕。為救被抓的李逵，朱富知道沂水縣來押送的都頭李雲是不喝酒的，於是把蒙汗藥拌在肉里，李雲勉強吃了兩塊，肉剛下肚，眼見隨從紛紛跌倒，自己口中急叫「中計了」，不待上前，身不由己也癱倒在地，軟作一堆，眼看著李逵被救而去。

（圖）卜孝懷連環畫《李逵鬧東京》之宋江帶兄弟們去看元宵節的燈火，李逵鬧著也要去

宋江的本事不僅是善於籠絡人、收買人，其實他也很會用人，基本上能夠「人盡其才，才盡其用」，後來他主持梁山山寨，就把朱貴、李立、孫二娘、朱富等人均安排在東南西北的酒店裡，讓他們繼續干著用蒙汗藥害人的勾當，先致人於無力反抗之中，然後就有很大的操作性了，可以為我所用的，就救轉，沒有利用價值的，就殺了做肉餡。這真是能夠將生殺予奪之權運用自如，把「人為魚肉，我為刀俎」運用得出神入化的狠角色了。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這蒙汗藥，但是，像蒙汗藥一樣的物事也還是有的，坊間不斷傳出被騙、被賣、被害之事，不就是借了蒙汗藥這樣的「洗腳水」作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蒙汗藥如果有知，會不會這樣感喟？

「饒你奸似鬼，吃了洗腳水」，是不是只有等到海晏河清的時候，讓人吃洗腳水以謀財害命的歹人才能最終絕跡呢？

*作者：張獻黨，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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