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真的能在人的手掌上跳舞嗎？

編者按：小時候讀歷史書，一直有個疑問，就是成語「環肥燕瘦」中的趙飛燕，是否是像歷史上記載的，能夠在手掌上跳舞？

唐朝一個你可能不太熟悉的詩人徐凝，曾寫過一首關於美人趙飛燕的詩：

水色簾前流玉霜，

趙家飛燕侍昭陽。

掌中舞罷簫聲絕，

三十六宮秋夜長。

這首詩涉及到一個小故事：

有一次，在皇宮後面太液池中小島的觀景亭里，趙飛燕為漢成帝表演舞蹈。漢成帝以玉環擊節拍，宦官馮無方吹笙伴奏。

趙飛燕在跳《歸風送遠曲》時，忽然一陣風起，趙飛燕險些跌入池中，多虧馮無方抓住她薄如蟬翼的雲水裙，才有驚無險。

而此時的趙飛燕，在馮無方的手掌握腳踝的情況下，還依然陶醉在「飄飄乎，如羽化而登仙」的舞境中。

漢成帝看此情景，突發奇想，命宮女手托水晶盤走過來，趙飛燕竟然輕盈地蹦到托盤上邊歌邊舞，觀者無不讚歎， 「飛燕能作掌上舞」便由此而來。

水晶盤中的舞蹈

那麼，趙飛燕的確是像歷史上傳說的那樣，能夠在盤子中跳舞？

絕世舞藝 趙飛燕

趙飛燕，本是平民出身，因為家庭貧苦被送入皇宮當了宮女。她後來能夠成為皇后，得到漢成帝劉驁的寵愛，除了個人的美貌之外，與她高超的舞蹈技藝也是分不開的。

鴻嘉三年（公元前18年），漢成帝在宮中無聊，就到陽阿公主家裡串門。陽阿公主把平時精心培養的一群舞女叫出來取悅漢成帝，趙飛燕就在其中。她用勾人魂魄的眼神、清麗動人的歌喉、婀娜曼妙的舞姿，一下子就傾倒了成帝。漢成帝便將她帶回宮中。

漢成帝（像或不像，全是想像）

書中也有記載，說「趙後腰骨纖細，善踽[jǔ]步而行，若人手持花枝，顫顫然，他人莫可學也」。「踽步」是趙飛燕獨創，舞動時手如拈花顫動，身形似風輕移，可見其舞蹈功底深厚。

唐代詩人所提到的「掌上舞」也是趙飛燕的獨創，「掌上舞」又稱「掌中舞」，因舞蹈體態輕盈，彷彿可以置於掌中，故得名。

大漢王朝，舞蹈的王朝

我們知道，漢朝是一個善舞的時代，從文化傳承來看，漢朝延續的主要是楚文化。楚人崇尚巫術，巫術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就是舞蹈，以此達到天人相通。「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項羽是楚人，劉邦以及跟隨劉邦打天下的很多人也都是楚人，在垓下之圍中，漢軍中演奏的音樂也是「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

因此，隨後的漢朝成了一個長歌善舞的朝代。漢高祖劉邦在平定淮南王黥布謀反叛亂之後，「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發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擊築，自為歌詩日：『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習之。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行下。」（《史記·高祖本紀》）這種感懷而動，即興起舞的舞蹈風格，自漢初始便蔚成風氣，史不乏書。

劉邦之後的漢代帝王，也多以場景壯美的大型樂舞饗宴四海賓客。如宣帝元康二年，嫁楚王劉戊孫女解優於烏孫王時，便在平樂觀演出「大角抵」，奏音樂送公主遠嫁，招待匈奴使者及其他外國賓客（見《漢書·西域傳》）。文、景帝時，曾「設酒池肉林以饗四方之客，作《巴俞》、都盧、海中《碭極》、曼延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

《漢書·蘇建（附子蘇武）傳》載，蘇武出使匈奴在被扣押十九年，歷經磨難之後，於始元六年（前81年）被釋放回漢。行前，已降匈奴的漢將李陵設宴為之餞行。席間李陵起舞唱到：「經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催，士兵滅兮名已障。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歌舞畢．與蘇武訣別。

蘇武與李陵

到了東漢後期，尚舞之風依然如故。中平六年（189年）靈帝死，少帝劉辯即位。擁有實權的軍閥董卓率兵入京，廢劉辯為弘農王，改立劉協為漢獻帝，後又置毒酒藥殺劉辯。劉辯在宮中與皇后唐姬及宮人宴飲訣別時，感慨萬千，遂令唐姬起舞，邊舞邊唱，抒發其生死離別之情。（見（後漢書·皇后記》）

凝固千年的舞姿

那麼趙飛燕是否可以在盤子中跳舞？漢代的確是有一種舞蹈，是在盤子上跳的，而且同時還用到了鼓，根據表演者技藝高低，盤、鼓數目會有所不同，這舞就叫作」盤鼓舞「。

漢代文學家傅毅在《舞賦》中說：「舞者或凌空躍起，以雙腳的前後交錯擊打鼓面，前腿做弓狀，後腿半跪，時而上身大幅度後仰，背部彎曲和腳跟摩擦。腰肢的彎曲程度很大，就像彎折了一樣，這樣的舞蹈技巧對舞者有著很高的要求，必須具備纖細的腰肢和柔韌的身體。

南陽出土漢代盤鼓舞石畫像

這塊畫像石，正像一個五光十色的舞台，上演著一場精彩卓絕的演出。舞台中央，一個男子揮舞著長長的衣袖，在地上的盤和鼓之間跳舞。進退曲伸的舞姿，與騰挪閃跳的雜技動作，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

俗話說「長袖善舞」，漢代舞蹈為了增強的表達效果，舞者會穿上帶有長袖的衣服。舞動之時，一隻手臂向上擺動，長袖隨之在頭頂形成優美的弧線，同時，另一隻手臂將長袖在身前向反方向甩出，兩隻長袖便展現了優美的律動效果。

鄭州新通橋漢代長袖舞畫像磚

（左上角還有隻燕子，會不會跟趙飛燕有啥關係？）

山東梁公林漢畫像石上，三位舞者頭梳高髻，身穿窄袖長裙，正在一面左右穿行，甩動長袖而舞，一面做出要搶蹴鞠的姿態，一旁正有樂隊為他們伴奏。

漢代山東曲阜畫像石蹴鞠袖舞圖

漢朝在文化上繼承的是楚文化，但在制度上是「漢承秦制」。楚人生活在長江流域，傳承的是水的柔，故而發展出了老莊哲學、屈原離騷；秦人生活在黃河流域，勇猛剛強，尚法家之術而一統天下。故漢朝是剛柔相濟的，漢舞也充分體現了這一特點。

漢代舞蹈中，很多時候是男女同舞，女子陰柔，男子陽剛。

在下面一幅河南南陽漢畫像中，一個戴著尖頂帽子的細腰舞人揚袖起舞，右面一個戴面具的舞人赤裸上身，身體後仰做著滑稽的動作。

南陽坐立觀舞畫像石

為了增加喜劇效果，舞蹈中的男子形象逐漸變成了丑角，美貌女子與丑角男子共舞，就又產生了美醜對比的效果。

大家最熟悉的丑角，應該就是這個東漢擊鼓說唱俑了！

另外，還有在很多漢代畫像石、陶佣和玉佩上也有同樣的描繪。

河南鄭州長袖舞畫像石

南陽出土漢代盤鼓舞石畫像

安徽蕭縣觀舞畫像石

成都市郊巾舞畫像石

江蘇徐州沛縣棲山長袖舞畫像石

江蘇徐州銅山縣苗山漢墓樂舞畫像石

南陽博望鎮百戲盤鼓舞畫像石

南陽東關李相公庄許阿瞿墓志銘畫像石（盤鼓舞）

南陽唐河縣胡陽新店建鼓舞畫像石

南陽新野盤鼓舞畫像石

山東微山縣建築百戲畫像石

四川納溪石棚鄉崖墓建築雜技圖畫像石

四川彭縣太平鄉雜技畫像石

西漢陶俑

站立玉人 上海博物館

長袖女舞俑 陝西西安出土

揚州漢墓出土，舞女玉佩，束腰長袖，細線刻出五官及衣紋，曼妙靈動！

西安 玉舞人佩（與上面的是有區別的）

玉舞人西漢前期南越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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