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愛島行：寂靜與喧嘩，理智與情感

攝影／撰文：secretdada

（櫥窗里小小的雕像很有英國特色）

在前往愛爾蘭的渡輪上，忽然回過神來，才短短十天，英國紳士的做派我居然都速成了——為女士開門、為老人讓路、輕聲說話小意喝湯……就差遇人脫帽致敬。還有頂頂重要的，是隨時保持一種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分寸感。

（劍橋大學的街頭行人也那麼有范兒）

（從本島到高地再到愛爾蘭，沿途風景在變，人的性情也在變）

正自揣度「驚特曼」的要素，驀然被隔壁的啤酒乾杯聲和歡歌笑語驚醒，原來！這已是愛爾蘭地界。帶著高地、邊地的豪邁和激越，一下子有了大口喝酒、大聲玩笑的勁兒，好比從溫言細語的成都盆地殺進了甘孜阿壩康巴漢子的腹地。從本島到高地再到愛爾蘭，沿途風景在變，人的性情也在變，從高冷到熱情，從寂靜到喧嘩，一時間竟適應不來。

（渡輪上深藍色的海洋）

我挎著相機在偌大的擺渡輪上漫步，總有顴骨上燃著酒後腮紅的愛爾蘭人大大咧咧拉著我，一個勁的說photo me、photo me。然後咧開大嘴擺好架勢，那副樣子活脫脫還是當年站在威廉.華萊士軍中的做派。再想幾天前的倫敦街頭，此情此景真真不可同日而語，衣著考究的紳士們發現鏡頭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微蹙雙眉，都不太待見。

（牛津大學裡的情侶）

寂靜與喧鬧，理智與情感，冰火兩重就這樣被塞進四個島，並存於這老大帝國中。

於是大不列顛誕生了莎士比亞也出現了Coldplay，誕生了簡·奧斯丁也出現了Sinéad O"Connor。有寂靜的內心，也有激越的熱情。內心的寂靜，其實是隱忍，也是引而不發。持久的熱情，其實是天性，更是興之所致。

（劍橋大學的數學橋）

倫敦是經典的，雖然沒能遇見卷福和莫里亞蒂教授，但是在大英博物館裡各色精美藏品絕對讓人無法挪動步伐；倫敦是奢侈的，雖然看著英鎊匯率心跳加速，仍然受不了Burberry經典款風衣的持續誘惑；倫敦是幽默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外的丘吉爾像身上照舊歇滿了鴿子，倫敦狠狠還擊法西斯的狂轟濫炸，卻縱容鴿子糞塗滿偉人的堅毅面龐；倫敦是寬容的，能讓一名牛津大學機電學院的學生放下枯燥的數字和力學定理，轉身抓起一隻布棕熊變成那個著名的憨豆先生；倫敦是鮮活的，雖然錯過了乘倫敦眼君臨城市上空的機會，卻也意外目睹了倫敦橋拉起鐵索放行來往的船隻的經典時刻，嘴裡姍姍唱著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心裡卻希望這美麗的城市能永垂不朽。

（格拉斯哥大學的夕陽剪影）

格拉斯哥是學院派的，看著夕陽描紅彩霞，城堡的剪影以童話的姿勢掩映在紅霞天際。高牆邊忽然溜出的那隻赤紅色的小狐狸滴溜溜的用眼看我，此後再怎麼回放，都會覺得當時照片上紀錄的雲彩顏色和狐狸尾巴同款；

（愛丁堡街頭的藝人都有種文藝范兒）

（愛丁堡的愛書博物館）

愛丁堡是游吟詩人的，滿街吉普賽人一樣的流浪藝人，熱鬧非凡的街道轉一個彎就是著名的愛書人博物館，當年的愛爾蘭文學巨匠喬伊斯、葉芝都曾在這裡居留創作；

（聖三一學院總是出現在各種十大最美圖書館的清單里，也算是實至名歸）

都柏林是魔幻的，一步踏入聖三一學院圖書館，我就呆住了，作為一個麻瓜，我確信這就是錯入霍格伍茲學院的震憾感。作為一個書蟲，我確信這就是我夢中的那個殿堂。一眾遊客宛如《哈利波特》的學友，徜徉在霍格華茲圖書館的里如醉如痴；

（貝爾法斯特的泰坦尼克博物館）

貝爾法斯特是悲傷的，記憶里《因父之名》電影里的北愛之亂喪子之痛與歷史中泰坦尼克號從這裡啟航的悲劇，聯袂在一起永續營造著悲情氛圍，正當我們驅車經過市區的時候，居然還遇到多個街區戒嚴，冷風冷雨之下不知道又在醞釀什麼樣的爆發。

（英倫四島的風景總是自帶幾分蒼涼）

沿途景緻都美，但又各各不同。景中人個個高鼻闊眉，卻性情涇渭分明。蘇格蘭獨立議案塵埃落定，脫歐也已經事成定局，聽著操倫敦音的計程車司機咿咿呀呀，聽著收音機里的風笛聲婉轉悠揚，不知未來英愛四島何去何從，心生悵惘。眼看著不列顛憑藉蒸汽機征服世界傲視全球，疆域一度紅日不落。再眼看著河東河西，大不列顛大勢已去，殖民地紛紛獨立，英國皇家學會的高級會士們最後只剩得下一身傲骨。

（風笛聲依舊）

雖說時日已去，但是氣質依舊，今日大不列顛帶著特有的老大帝國的緩慢和溫柔，卻又分明老而不衰的切換出萬千面相和底蘊，有本島的紳士傳統，也有離島的武者精神。短短半月的遊歷讓我打通了從小讀過的無數書本、無數角色、無數景物、無數電影電視劇的經絡。原來《唐頓莊園》的鄉村就是這樣的況味，原來《理智和情感》的紳士小姐是在這樣的氛圍中迸發出愛火花……

（溫和的老火車司機就有種一板一眼的呆萌可愛）

（充滿腔調的老爺車）

這次出行沒帶lonely planet，一心想巧遇別人攻略之外的美好，親自挖掘和體味英國的精髓。鬼使神差在kindle里裝著人類學家凱特.福克斯寫的《英國人的言行潛規則》，讓我有機會從中按圖索驥了解英國人。掩卷細想才發現，英國人其實和中國人一樣，沉重的歷史死死壓在每個人的心間和肩頭。區別只在如何善待自己的歷史，或許集體喧嘩、甚囂塵上，或許內心寂靜、舉止得體。也許他們為人冷漠，卻也有種一板一眼的呆萌可愛。

（英國鄉村風格非常恬靜美好）

世界上風景絕美之地不勝枚舉，譬如紐西蘭、加拿大，但它們缺少歷史和故事的渲染、加持，缺少聯想的空間。而在這片土地上，隨便打開ipod，裡面應該有U2，應該有The Cranberries，應該有Coldplay，於是風景的內涵就豐富了起來。

（巧遇的愛爾蘭婚禮）

寂靜與喧嘩也不絕對，英國人最驕傲的Beatles在當年也是開搖滾風氣之先的旗手，愛和不愛、人與社會之一切喧嘩騷動都在歌中萬象包羅。而蘇格蘭、愛爾蘭的音樂從來蒼涼走心，風笛陣陣如風，連綿不絕的音韻彷彿有種沉靜的力量，安撫多少年多少代躁動的心和往事。

（巨人堤據說是當年巨人決戰的戰場）

（幾萬根冰冷的石柱其實是當年火山岩漿的遺迹）

正是這樣冰與火的碰撞，喑啞中的內心喧嘩，呼喊中的潛藏寂靜，完美的構建著今日的英國，具有如此多既矛盾又統一的面相。

而一切衝突和隱喻都在島嶼的最遠端找得到答案。小小英倫四島，必須走到最遠端，才能讀懂面前那些個活生生的英國人。在愛爾蘭最遠端的巨人堤，面前蜿蜒著幾萬根冰冷的石柱，這些幾何造型獨特的柱子，鬼斧神工的在海邊佇立了上億年，稜角分明依舊。初看之下你甚至會以為它們非自然所為，再細看又發現沒有任何人力可以成就這壯觀的景象。這些石柱是億年前從火山口噴薄而出後，即刻遇上冰涼海水後成型的。

（冰與火的撞擊源自於內心和歷史）

這是活脫脫的《冰與火之歌》，難怪那部熱播的電視劇會在這裡取景。冰與火或許會兩敗俱傷，也或許能互相成就。

（難忘的英式眼神）

蘇格蘭全民公決並沒有負氣出走，而另一次全民公投讓島嶼更加遠離歐洲大陸，這糾纏多年的愛恨情仇還得曲曲折折的延續下去。再多的歷史和曾經的榮名，盡皆過往，而作為我們這樣的過客，卻更憑添了許多悠長的回味。

（火車上的英國孩子，雙眸明亮）

短短的行走，每處看見都有所依託有所得到，回眸聽得到自己記憶深處的回聲，這或許就是我鍾愛英倫島行的原因。

（希望走得越深入這份回聲會越持久越美好）

而我篤信，走得越深入這份回聲會越持久越美好。

TIPS:

1.英國位於歐洲西部，為大西洋的島國。由大不列顛島、北愛爾蘭和一些小島組成。隔北海、英吉利海峽（拉芒什海峽）等與歐洲大陸相望。南部英格蘭原野風光令人陶醉，西部的威爾士以崎嶇的山嶺和比率的河谷著名，北部的蘇格蘭為山地，到處牛羊成群。

2.英國四季的氣候相對都比較溫和，不會出現非常惡劣的極端天氣，但天氣變化之快卻常常令人措手不及，無論何時前往，都應攜帶毛衣、防水外套及一把雨傘。

3.格拉斯哥是蘇格蘭最大城市，是歐洲文化之都，建築與設計之城，歐洲體育之都。可以尋訪一下當地的船舶博物館和大學城。

4.愛丁堡是著名的文化古城、蘇格蘭首府，古迹眾多，是蘇格蘭歷史文化的重要發源地。著名的愛丁堡國際藝術節常吸引為來自世界各地的一流文藝團體在此舉行精彩的演出。

5.貝爾法斯特是北愛爾蘭的最大海港。這裡已早遠離了戰火，有泰坦尼克博物館和巨人堤必訪。

6.都柏林是一座文化之都，這裡的大學、科學院、美術館為數眾多。這裡出生並成就了許多著名的文學家。都柏林有歐洲最古老的圖書館，市西南的健力士啤酒廠以釀造黑啤聞名。

7.北愛爾蘭不容錯過的還有它的音樂，如果有機會前往當地的愛爾蘭酒吧，就既可以聽到地道的音樂，又可以與豪爽的當地人開懷暢飲。北愛的人與英格蘭人完全不一樣，一個熱情一個嚴肅，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