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解讀之卷耳：你是我們今生最美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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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崇菊

【作者簡介】王崇菊，一名鄉村語文老師，喜歡讀書，喜歡寫寫，喜歡將日子記錄，喜歡把每一個值得銘記。工作之於，將散亂的思想整理成文。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詩經·國風·周南》

若不是朋友治療鼻炎需要一種藥材：蒼耳，我根本不會太注意，也不會喜歡這樣一種植物。

它樣子普通，葉子有茸毛且有刺，結出的果子「蒼耳」難看，會刺傷人，喜歡植物的我，唯獨對它漠然視之。朋友鼻炎藥物需要蒼耳，且是挺重要一味藥物，才引起我注意，並細細探究。

翻看對它的介紹：蒼耳，菊科植物，長生長丘陵，低山，荒野路邊，與蒲公英的種子隨風而行，隨性而定，生命力極強。

耳：可治療高血壓，痢疾；莖：解毒百蟲，治療麻風，頭風，頭暈等；花：治療白癩頑癤；子：散風濕，通鼻竅，止痛殺蟲；葉：治蟲傷；可以做飼料，蒼耳油是一種高級香料；嫩苗可食。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世間萬物都有它不同尋常價值，蒼耳給我上了一節重要的課。

再看《詩經》，竟有一篇以此為題材的文字。

卷耳，野菜名，又名蒼耳。這普普通通地卷耳會生出一場怎麼樣的俗世情緣？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采呀采卷耳，一刻不能停，小小竹筐握在手，我卻總是采不滿，是我速度太慢？還是我手腳笨拙？我也想早一點采滿筐回家，無奈，我心不在焉，心有所屬不能專心致志幹活。我在想我的那個他，新婚不久，便被徵兵出外打仗，也不知道他現在走到那裡？軍隊伙食如何？住宿條件一定不太好！不曾出過遠門的他能不能承受住這苦？風餐露宿，在外征戰，可要小心啊！

一位辛勤忙碌幹活卻無心幹活，心繫遠行丈夫的女子躍然而出：山崗丘陵生長著一叢叢蒼耳，一位潔白裙紗 ，滿面愁容，不時抬頭遠望的美麗女子手提竹筐在采卷耳，從她筐內寥寥可數的卷耳可知，她的心不在此？她的心早已飛向遠行的丈夫那裡！她的丈夫是什麼樣呢？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我登上高而不平的土石山，我的馬兒因為長時間跋涉已疲勞無力的。我也該停下來歇歇腳。我拿起青銅器鑄的酒杯，斟上滿滿一杯酒，用恭敬的態度望著來時的路。我看到蒼茫的群山背後一望不到邊際的地方。渾渾蒼蒼，我大概 已經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我的新婚的嬌娘在家可安好？她還會吃那麼一點飯菜？早早起來做活忙碌？我們相約要一起朝朝暮暮，在平淡煙火塵世做最平凡的夫妻，恩愛至老，相依相偎，我卻被征做士兵，到遠方征戰。一起的時光那麼短暫，好像只是一剎那，一轉身，我和我的她已遠隔天涯。就讓此杯酒做我心中萬千的思念，灑向藍天大地，捎去我無盡的相思掛牽。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我的馬兒因為不能及時治療傷病，毛色泛黃，身上長出點點黃斑，讓它在高崗下歇息，我端著酒杯走上高高的山崗。我的家鄉消失在遠遠地平線上，我的她，視線不能顧及，她也會在高高山崗向遠方仰望，盼望我有好的消息傳回家中，傳給我的她。就讓這滿滿杯酒帶去我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千萬愁緒的思念。不能朝夕相伴，我們能心心相印，遠在天涯卻近在咫尺。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唉！我再向險要的高山不平處走走，是否就離你近點？是否就能夠看到你的影子？我的馬兒也在為我嘆息，它大概知道我們新婚不久，被戰事紛擾不得不分離的苦痛，你看它眼淚汪汪，卧倒在路邊眼神茫然的望著遠方，似乎同我一樣在思念遠方的我的她。我也許要病了，病的很重，病的名字叫：相思成災。

一段佳話，一段傳奇總會歷盡波折磨難才能抵達圓滿。

《卷耳》中一位思婦，一位思夫將一場難捨難分的離別演繹。「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如穿腸，化作相思淚」「不耐相思酒消愁」，人說海水深，哪有相思一半深，海會枯，石會爛，相思永遠不會斷。

我願夫君平安吉祥如意；我願汝心安，好好待自己，靜靜等我歸。

我願君身似「卷耳」，生在哪裡都可長勢良好，安然無恙；我願汝身似卷耳，獨自生活仍能開出美麗的花，日晴天暖。

我願我的祝願祈禱隨著輕風流水飄裊到夫君那裡：祝你平安；我願我灑向天地的酒香帶給我新婚的嬌娘一聲安：我好著呢。

戰爭多殘酷，沒有過多渲染，字裡行間卻讓人對戰爭痛恨不已。一對璧人，新婚不久，不得不分離，其中的煎熬不舍，被淋漓再現。

一對離別的新婚夫婦，面對戰火無情，軍紀法規，無可奈何。只能用各自仰望，祝願表達心有千千結。不曾有低俗的肉麻辭彙，不曾有哭哭啼啼的傷感鏡頭，讀來，令人，淚滿眶，心惆悵。

世間恩愛情長，在於懂得，在於彼此掛牽，在於相互心疼。任時光飛逝，我在，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