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史前面積最大的古城遺址

我國史前遺址面積哪座最大？我省襄汾陶寺城址面積280萬平方米，浙江餘姚良渚城址面積約300萬平方米，陝西神木石峁城址面積420萬平方米，而我省絳縣周家莊遺址總面積竟達500萬平方米——

〖核心提示〗

2015年5月，來自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中國國家博物館和陝西、四川、浙江、河南、山西等省參與「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項目的50餘位國內頂級專家學者雲集運城，在對襄汾陶寺遺址、絳縣周家莊遺址發掘現場和近年來各自出土的文物進行實地考察後，召開學術研討會。通過聽取發掘成果彙報、現場提問、討論交流、集體總結，他們一致認定絳縣周家莊遺址是目前我國考古所發現的新石器時代面積最大的古城遺址。

雞年春節期間，筆者再次來到周家莊遺址探訪，在我們中國人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里，於歷史遺存和時代變遷中領略人類文明起源的魅力。站在我國史前面積最大的古城遺址上，筆者情不自禁地想起它嚴謹的發掘過程、它俯拾皆是的珍貴遺存。

發掘成果石破天驚

2016年8月中旬，筆者隨同絳縣有關領導專程趕赴橫水鎮周家莊遺址崔村段發掘現場，欣喜地看到20多位專家和30多位民工正在百餘平方米、深1米—3米多的發掘現場專心致志地清理瓮棺葬、房址、窖穴、灰坑。中國博物館考古部副主任、周家莊遺址考古隊隊長戴向明指著南面巍峨的中條山和涑水河盆地，興奮地介紹：「從2003年到2006年，中國國家博物館綜合考古研究部田野考古研究中心與山西省考古研究所、運城市文物保護研究所對運城盆地東部進行了全覆蓋式區域系統調查，共發現和重新確認新石器時代到早商時期的遺址近200處，而周家莊則是其中最大的一處。作為中國國家博物館『十五』科研項目的延續和『中華文明探源工程（二）』中的一個子課題，按照課題的計劃和要求，經報請國家文物局批准，我們分別於2007年秋、2008年春和同年秋對該遺址進行了大規模地勘察鑽探和一定規模的發掘，鑽探總面積20萬平方米。經過鑽探和解剖，我們在東壕溝內發現有夯土及清晰的版築痕迹，總厚度超過5米，繼而找到了環壕的北溝和西溝，其溝大部分的整體寬度、深度與埋在地表以下的東溝走向基本相符，遺址的南部和西南部方向地勢較陡峻，判斷有可能利用天然的地勢做防護而未修壕溝。參照地形特徵，此環壕內的龍山時期聚落面積約200萬平方米，毫無疑問應是本地區最大的中心聚落。除此之外，我們還在遺址的東南部位進行了較大面積的發掘，發掘出一批龍山時期的房址、墓葬、灰坑等遺址遺迹和大量的陶、石、骨器，初步確認周家莊遺址是一處以龍山時期遺存為主，兼有仰韶、廟底溝二期、二里頭、二里崗、東周等時期的特大型環壕聚落。結合以往的區域調查資料，該遺址應為整合該區域的最高統轄中心。對於研究晉南乃至整個中原地區龍山時期的喪葬制度、探索本地區早期複雜社會的發展和文明的起源有著不容忽視的重要意義。」

戴向明先生領著我們走到已經發掘出的墓穴中見到一具頎長的骨骼。筆者好奇地問正在工作的考古隊員：「這骨骼怎麼這麼長？」考古人員答：「這具骨骼近兩米，與古籍記載堯帝的身高基本相近。看來，新石器時代的古人比現代人高得多。」

當筆者問到今後的發掘計劃，戴向明隊長躊躇滿志地表示：「對於該聚落內部的設施、布局與結構的探索，以及它在當時社會結構中所處地位的最終確認，還有它所體現出的社會形態與發展水平等方面，都是下一步工作的重點。」

珍貴遺存俯拾皆是

任憑時代怎麼更替，自然界如何變遷，先民們曾在此世間生存的痕迹總會在某個時刻重回人類視野，從而解答人類對自身起源的追問。筆者數次到周家莊遺址進行零距離採訪。看到該村被古城牆擁抱著。由於風雨剝蝕，城牆上裸露著許多黑色、灰色、褐色、白色的陶片瓦塊。村中的古戲台、老宅院的土築牆體里也夾雜著許多陶片，說明現在的周家莊村就建在史前的遺址上。

該村一些老輩人講，以前，村裡人在打窯、修堰、鑿井時，經常能夠挖出陶罐、陶盆、石斧、石鏟、獸骨等器物。外地的古董商也經常來村裡收購這些東西。上世紀30年代，村裡有個周姓年輕人在地里打井，挖出幾個完整的陶罐和陶盆，抱回家裡使用，夏天把肉食放到裡面，好多天都不會發餿。後來，外地來了一個古董商，找到他家，仔細看了這些東西後，開口就給了300塊大洋。這位年輕人發了一筆橫財，娶了一房媳婦，蓋了一座院子。

筆者跟著嚮導到村東南1公里多的弔橋古堡察看。這是一個直徑近百米的不規則型古城堡，依溝而建，北面和東面的城牆較完整，南面和西面的城牆已經坍塌，但根基尚在。從豁口剖面上看，城牆底寬約5米，高10米開外，城牆上長著不少酸棗之類的荊棘。牆體上裸露著許多陶片，既有通體素麵的，也有各種繩紋的。城牆根角下有不少灰坑，灰坑的雜土裡，有很多陶片、獸骨和石塊。南面草叢裡躺著一個直徑1.5米、厚20厘米的青石碾盤。嚮導指著城堡中間一處深坑說：「底下原是個地窨院，院里四周挖有窯洞，西邊有個地道，可以直接通到溝底取水。地窨院中還設有石磨，供加工糧食所用，直到1949年前後還保存完好，後來被填平種地。」筆者觀察，整個城堡里較為平整，地表是麥田，壟間隨時可見陶片、瓦片。

在周家莊村東面村口，還有一座古城堡，此城堡規模比弔橋堡小，也是臨溝而建，北面和西面築有城牆，東面和西面是垂直式的土崖，為天然屏障。只在西北角開有一個城門洞，城門洞已被毀，筆者進入城堡內看，城堡里還有3座院落，裡面還住著人。筆者從夾雜在古城牆體里的陶片分析，此城堡應該和弔橋堡一樣久遠。

筆者沿著村南一條長滿荒草的小道往南走，每走20多米，就有一個地堰，每個地堰有l米多高，其垂直面上都能看到各種顏色的陶片和大小不一的灰坑。

周家莊遺址地表上的遺物實在是太集中、太豐富了。那幽遠古樸的城堡、隨處可見的灰坑，俯身可拾的陶片、繁多量大的器物，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和心靈震撼，它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氤氳著遠古文明的氣息，訴說著曾經的繁華。

追根溯本源遠流長

從地理環境和自然條件看，周家莊遺址坐落在中條山與紫金山之間的涑水河北塬緩坡上，氣候溫和，土地肥厚，綿延廣袤。紫金山前沿10多公里的丘陵地帶及涑水河河槽盆地，適宜種植糧食作物；南面起伏蜿蜒中條山茂密森林中棲息著大量野生動物，可供觀賞和狩獵；清澈見底的涑水河裡魚蝦成群，可供捕撈；中條山、紫金山蘊藏著大量的金、銅、鐵、陶土等寶藏，可供開採。說明此地乃人類理想的宜居之地，為先民的生存和發展提供了先決條件。

從遺址規模和位置看，該遺址面積500萬平方米，相當於絳縣縣城面積。專家推算，其聚落擁有人口至少在3萬人左右。距該遺址南面幾公里，是堯帝出生地堯宇村，由此可以聯想到，此地極有可能為堯帝早期統治的原始部落。

從考古成果和歷史傳承看，2004年，山西省考古研究所、運城市文物局和絳縣文物旅遊局組成絳縣橫北西周墓地搶救性考古勘探發掘工作隊，歷時3年多，發掘面積3.5萬平方米，清理墓葬1326座，出土青銅禮器、玉器、漆器、陶器、荒幃等珍貴文物1.4萬多件（套），特別是青銅禮器上所鐫「倗伯口作寶鼎……其萬年永用」「倗伯乍畢姬寶旅鼎」等銘文證實，這裡是西周早期的倗國墓地。此處距周家莊遺址僅1.5公里，有可能周家莊遺址就是當時的倗國都城。春秋時期，倗國被晉國所吞併，這裡便成為晉國「邑」的所在地。《水經注》記載：「涑水西過周陽邑南，其城南臨涑水，北倚山原。」可能指的就是此地。西漢早期，漢高祖劉邦封功高名重的周勃為「絳侯」。如今，周家莊80%的村民姓周，清代道光年間《周氏宗譜》記載，這些周姓村民均為周勃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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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莊遺址微檔案

周家莊遺址位於絳縣橫水鎮周家莊、崔村等村落之間。這裡背靠紫金山，俯瞰涑水河，南望中條山，襟山帶水、向陽開闊、氣勢磅礴。1957年，文物部門根據裸露在地表的城堡、陶片、灰坑等遺址遺存，認定為新石器時代遺址，被山西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第二批文物保護單位。2004年，國家文物局將周家莊遺址列入國家「九五」重點科技攻關項目——「夏商周斷代工程」，繼而列入由國家支持的多學科合作、研究中華文明起源的重大科研項目——「中華文明探源工程」。2007年始，專家先後多次進行有計劃地勘探和發掘，獲得一批重要成果，引起國人關注。2011年3月，該遺址被列入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初評名單；2013年3月，被國務院公布為第七批全國文物保護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