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年近半百卻永遠穿件紅嫁衣，她去世後一座無字墓碑揭開謎底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音尋 | 禁止轉載

她身著陳舊的大紅婚衣，安詳地趴在與她相伴一生的琴上。雪白的長髮還在空中曳動，佝僂的身子卻已僵硬。

1

我拉開客棧的門，撲面而來的不是耀眼的金色晨曦，而是一陣冰涼的秋風。

我打了個哆嗦，這秋末冬初的時令，真真是比隆冬更叫人覺著冷到心裡去了。

雖然，冷是著實冷極了，但我的心中可是在暗自樂著。並非我喜歡受凍，而是每到這種時節，客棧里的生意總是頂好的。想到這裡我諒解了天氣帶給我的寒冷。

過了一會兒，客官們就開始陸陸續續地來了。我看著店小二和廚子忙碌的樣子，心中像是嘗了蜜一般甜，我開始暗算今天可以賺來的銀子數目。

一兩，三兩，五兩，十兩……正當我算得開心不已時，琴婆婆走了進來。

她畫著極濃的艷妝。面容的雪白，唇上的朱紅，還有眉眼間的紫影……每種顏色都是那麼的濃烈，把她的臉弄成了一塊塗滿顏料的畫布。如果不是被滿頭的白髮包裹著，這張臉一定會被別人當作是年輕妓娼的臉。

琴婆婆特別的地方，可不止在濃妝，還有她終日穿著的大紅婚衣。那紅色已經暗淡了許多，再不復琴婆婆初次穿上它時那般光鮮照人了。

雖不光鮮，卻是極其極其扎眼的。除卻琴婆婆，上哪裡還能尋得日日穿婚衣的人呢？況且琴婆婆還是個年近半百的老嫗。

與我的預料相合，果然在她到達門口，跨過門檻的那一刻，便吸引了店中所有人的目光。小二也不上菜，客官亦不催促，就連那平日里看著有些愚傻的廚子都停下手中的活兒跑到櫃檯來看熱鬧了。

千百種眼神不盡相同，有的輕屑，有的同情，有的譏諷，有的空洞……還有許許多多我不知如何描述的複雜眼神。

這些眼神直勾勾地望著琴婆婆，彷彿是那千百支懸在滿弓上的箭，下一秒或許就會離弦。

我出於憐憫之情，沒有直勾勾看著她，轉而把目光流轉到她懷中緊緊抱住的怪琴上。

2

陳家是當地最出名的一個家族，要說富貴的家族，可真的不止他們一家，可如此出名的，只有他們一家。

出名的原因是一件寶物——焦尾琴。

焦尾因為尾部有像是經過灼傷的痕迹而得名。她的琴弦與其他的琴弦似乎別無二致，但只需輕輕地撥弄琴弦一下，她便會發出極為動聽的聲響。

哪怕是完全不懂音律的人，聽到那般聲響，也會明明白白確確定定地說：「這不是普通琴音，絕對不是。」

陳家曾經出金千兩，找尋能彈此琴的人。千兩黃金可是個不小的數目呢，第一天，便來了無數出名的琴師，搞得陳家門庭若市。

排在第一個試彈的，是被人稱為神童的天才琴師，他五歲便會演奏如高山流水一般難度的曲目了，是個實打實的天才。

他聽說了這琴的蹊蹺，估摸著也就是琴弦質地特別，音色不同。他試了第一遍弦，便將那幾個音記下了。為了保險起見，他試第二次弦來驗證剛剛的記憶。

接著，人們就看見他滿臉慌張，試了三次，四次。

不一樣！

不一樣了！

這是不可能的，每次試弦，音色和音調都有變化。

他黑了臉，但從五歲便被冠上神童之名的他，怎麼可能接受失敗。他憑著直覺，一通亂彈，焦尾竟也跟著發出了極為動聽的聲音。

只是，一曲未了，琴音已終。

他看著血肉模糊的雙手，眼中含著不甘的淚，無言地退了出去。或許，他再也無法彈琴了。

一次又一次血的洗禮後，琴師們放棄了征服這個怪琴。

3

焦尾從此孤苦一物，被當做半個禁物放在一個屋子裡，日夜鎖著屋子的門，還安排了人手巡視。

巡視的人說，每當夜裡有大風的時候，他們總能聽到那怪琴在發出聲響，儘管那聲響動聽，但無人彈奏便自己發出聲響的琴終歸是叫人害怕的。

大家都視她為妖物，邪物，誰也不敢接近她。

直到，陳家的二女兒陳灼，偷偷溜進那個屋子裡。

陳灼進了門，看到焦尾孤單地被奉在在桌上，樣子又高傲又孤寂。陳灼看到焦尾的那一刻，便下定了決心要征服這個焦尾琴。

她聽說過神童琴師被琴弦弄得血肉模糊的事，但她想，琴弦終歸是不會自己動彈的，之所以會彈得血肉模糊，只是那人用力過猛。

她於是小心地試彈著，同眾人所傳的一樣，這怪琴果然每次都會變換音色與音調。

但試了很多次以後她發現，這琴的變換並非無數種，而是只有八十一種。但為什麼會變換琴音她怎麼也想不透。直到她彈累了，休息時，用手撫摸著焦尾的尾部，感覺摸到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孔。

她愣了一下，匆匆立起趴著的身子，開始了新一輪的試彈。沒錯了，這次沒錯了。

焦尾之所以會變換琴音，是因為她的發聲部位壓根不是弦，而是專門為了讓空氣在其中有規律地打轉，震動的小孔。

弦原本的震動早已被特殊的製作消除殆盡，而神童琴師硬要去用力拉弦讓他震動，當然會被弦剌得血肉模糊。

弦不是用來當做弦的，而是用來當做弓，把空氣射進對應的小孔。

3

這些秘密，陳灼放在心中，不與任何人提起。她從小就是個極為孤僻的孩子，如今更是終日只與焦尾為伴。

人們總是可以見到陳灼一個人，天晴時在很高的閣樓里，落雨時在亭子中，彈著那個尾端燒焦了的怪琴。

陳灼清楚眾人把她當個怪人看待，但她不在乎，她覺得有焦尾陪伴著也就足夠了。那段時間，是她整個生命中最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一段時間。

陳灼彈累了，就撫摸著焦尾那像是燒焦了一樣，黑紅色的尾。她在心中是與焦尾同情的，因為她們一樣，都藏著自己心中的小玄機，不甘庸俗地固執堅守住自己的傲氣。

如果物也有心，那麼陳灼與焦尾一定是相愛的。

快樂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及笄之年的生日，到了及笄之年，也就意味著這個女孩子可以出嫁了。

來提親的人並不多，準確說，是沒有。

因為陳灼的脾氣實在是太過孤僻了，誰願意娶一個終日除卻彈琴什麼也不幹的女子呢。

但是，她的命數還是在那一年發生了最激烈的動蕩，因為她所在的城被齊國突然出擊的軍隊攻破了。

「不好了，齊國的軍隊攻到城裡來了。」

丫鬟沒有敲門便急匆匆闖進屋中，邊喘氣變慌張地如是說。陳灼愣了，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丫鬟拉著她往外跑，她踉踉蹌蹌地跟著。

剛一出門，就被衝進陳家來準備搶東西的齊國士卒撞個正著。

4

琴婆婆表情平靜，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眾人對她的關注，她似乎毫不知情，又似乎毫不在乎。

她找了一個靠裡面的位置落了座，再是奇人，也終究是抵不過歲月，老人總是要怕冷地坐在裡面的位置的。

多數人已經不再盯著她看了，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我也回憶著之前的銀子數目，準備接著計算可以賺來的銀子，哦，對了還要算上琴婆婆那份。

也不知是怎麼了，她在店裡，我總不住地想到關於她的事情。

琴婆婆本命中是沒有琴這個字的，是因為她終日在城樓在彈琴，才得來了這個稱呼。相傳，她在等待一個人，不過等了幾十年了也沒見著那個人的蹤影，想來那人是已經忘記了約定了。然而琴婆婆卻日日痴痴地傻等，幾十年如一日，這老嫗的脾氣可還真是夠倔強呢。

「你看她頭上那簪子。」離我最近的那一桌人中的其中一個，手指著琴婆婆說。

我看向琴婆婆，果然在她盤起的雪白長發中看到一個簪子，做工精緻的很。憑著我對錢財寶物的那個直覺，我可以斷定，那簪子定是個極其貴重的寶物。

我心想著，這琴婆婆可真了不得，不說那怪琴，光是那簪子，我不吃不喝，昧著心做買賣做上一輩子也不一定買的來。

「您頭上的簪子，可否賣與我？」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垂下身，風度翩翩地問著。

琴婆婆皺眉，露出憤怒的神色。

「不！絕對不賣！」

5

陳灼咬著下唇，憋著眼淚，奏完了又一曲。

奏樂本是她最愛做的事情，她從未想到她會在奏樂的時候難過到如此境地。

「陳姑娘的樂藝真是精湛至極呀！在下已經聽得很滿意了，不知姑娘是否願意再把自己的身子與我欣賞欣賞。」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怪腔怪調地把話說了出來。

陳灼更加用力地咬著下唇，生氣又害怕的她說不出一句話。那人見她憋紅了臉，樣子格外動人，頓時情慾大生，不再廢話，如同餓狼撲食般撲了上去。

陳灼聽著衣服被撕開的聲音，腦中一片空白。一向孤傲的她，經歷這種事情，是要比任何姑娘都更加難過的。

她合上了眼，強迫自己什麼也不想。

忽然，傳了「咚」的一聲，什麼東西被人甩開摔在了地上。

陳灼睜開眼，看到一雙軍靴和黑色腿甲。她再往上看去，見到了一張遍布傷痕，兇狠卻不邪惡的面孔。

「對不住了，陳姑娘，我的部下不從軍令，讓姑娘受辱了。」

陳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哆嗦著跪倒在地上的人，朱唇微啟，念出了一個「滾」字。

他沒說話，拉著那個人的衣襟將他拖了出去。

陳灼嘆了口氣，將手放在焦尾琴的尾部，細細撫弄著。

她在想，大概只要上天不願意，任何人也沒有辦法堅守住自己的傲氣，所有人都難逃俗套的結局。

她在想，她是該恨那個人手下的軍士殺光了自己全家上下，還是感謝他救了自己的清白。

6

陳灼是待遇最好的軍俘。不。不對。她那個待遇就根本不是軍俘的待遇。

這樣的細心照料，更像是對一個隨軍出征的將軍夫人。

不止是好的住所和飲食，只要她想要的東西，軍中軍職最大的魏將軍都會找人儘力給她弄來，還安排了信任的士卒每日在她的住所附近巡邏。

魏將軍，對手下的將士們說：「我敬她的琴藝精湛到舉世無雙，實乃非凡女子，才對她照料有加。」儘管，他這麼說的次數很多，也還是止不住層出不窮的流言蜚語。

流言雖然有許多出入，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魏將軍暗自戀慕著陳灼姑娘。留言如此之多，不可避免傳進了陳灼的耳朵。

陳灼聽到的時候，總會停下撥弄著琴弦的手，表情木訥地出神。沒有人知道她是在想什麼事情，有的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什麼呢。

古言說，三人成虎事多有。

或許是流言傳的太過厲害了，就連向來嗜殺成性的魏將軍也要合著流言，兒女情長起來了。

「若我要娶你為妻，你可願意？」魏將軍將一個簪子親手插進她的發中問道。

陳灼沒有立即答他，而是回過頭，望著他。

空氣凝固，時間在每一秒中都顯得無比冗長。

「好。」陳灼的臉上帶著他看不穿的淺笑。

第二天，軍中一片歡騰的景象。

陳灼的臉上依舊掛著淺笑，她穿著鮮艷欲滴的大紅婚衣，披著紅蓋頭，進了他的軍帳。

從此，再沒人見過魏將軍。（原題：《守候》，作者：音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