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隆壽王墳過年的「一級戰備」，「戰士」就是那頭臘月里的小毛驢

1952年，我的媽媽帶著我和二妹，從熱河朝陽，來到了爸爸工作的興隆縣壽王墳銅礦，結束了爸媽兩地分居的日子。爸爸提前在鄭家莊租好了老百姓的房子。房東姓王，老大叫王存，我叫他王大伯，他的老伴就是王大娘了；老二叫王寬，我們叫他二大伯，他的老伴就是二大娘了。王大伯屋裡的兒子叫小禿子，二大伯屋裡的兒子叫大禿子，這個錯位的叫法，現在想起來，怎麼都像是郭德綱老師管他養的寵物狗叫「貓咪」。

其實，房東這麼叫也是有道理的，小禿子長得矮小，大禿子就高大多了，人如其名嘛，起名恰如其分。小禿子不太愛說話，大我三歲算是哥，在一起玩耍總是讓著我。所以，和他接觸較多。我媽也說過，小禿子隨他媽王大娘，老實憨厚。於是，十來歲的我和兩個「禿子」有童年的春節趣事。

臘月剛開頭，當地老百姓就開始進入過春節的「一級戰備」，大事小情都以過春節為主題。一天，小禿子向我說：「今天我家壓碾子，小毛驢拉套，你來看可好玩了，你總是怕它踢你，今天有我在，你不用怕它。」我一聽太高興了，沒壓過碾子，也沒看過小毛驢拉套壓碾子，我很好奇，一口答應。

碾子在院子牆外的過道旁，等我倆來到時，王大娘已經做好了準備，大簸箕、小簸箕、篩籮、盆子擺在石台上，要碾的米，大袋小袋擺了一大行。小毛驢也上了崗，被拴在了碾棍上。最好玩的是王大娘把一條黑布蒙在了它的眼睛上，說這個東西叫「捂眼」，免得驢偷吃碾盤上的糧食。

這幾天加工的是黍子，碾出來的是大黃米，可以做臘八飯，再碾成面，就可以做蒸粘糕、粘豆包。王大娘說，他們每年過年都要蒸一大鍋豆包，一大鍋粘糕。年糕，年高，取意年年登高，日子越過越好。蒸好後放在大缸裡面凍上，可以吃到正月十五都不壞。第二天，他們加工穀子，去皮後碾成小米。小米飯黃澄澄的，有貴客到或年節食用，既有面子又有營養，顯得喜慶。

之後接連幾天，沒見小毛驢在棚里，王大娘也沒用它壓碾子。一問，原來是借給親戚家去磨豆腐去了。原來，有條件的人家，過年都要加工一包、兩包豆腐，除去炸丸子用之外，還能凍在鍋蓋上變成「凍豆腐」。凍豆腐是吃酸菜火鍋必不可少的食材，那時我們吃火鍋，裡面還要放肉、粉條，味美極了。多年之後，媽媽也要給她的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們做火鍋，口味就是我小時候的口味，孩子們也都說好。

隨著年根的迫近，王大娘更忙了，為年貨「一級戰備」而忙碌的「戰士」 －－小毛驢也更累了。加工玉米大碴子這天，我惹了一個「小禍」。王大娘喊了一聲「吁」，小毛驢停下了腳步，站住不動了，她就回家裡去取東西了。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驢拉套時，蒙著的眼睛是睜著的還是閉著的？我說是睜著的，小禿子說是閉著的。為了探尋事實真相，小禿子摘掉了毛驢的「捂眼」，那個傢伙乘機吃了好幾口碾盤上的糧食，直到王大娘回來才控制住了局面，但是她叨叨了好幾遍「白瞎了、白瞎了！」心疼好糧食成了驢料。

我明明看到驢的眼睛是睜著的，也大氣不敢出，怕因此傷了王大娘與媽的和氣。但是，王大娘沒計恩怨，給媽送了半盆的大碴子，外加一碗大芸豆，對媽說：「過年光吃餃子、吃肉太膩，煮點大碴子芸豆粥，又香又解膩，一次煮上一大瓦盆，零碎著吃，省事！」我媽趕忙將盛在搪瓷盆中的準備好的富強粉端給王大娘，讓她做點碴麵餃子，面比她家的白嘛。

「我」和妹妹，是不是很像？記憶里都有那頭臘月里的小毛驢

臘月二十九，小毛驢忙乎完了。但是我卻發現，它和人們一樣忙併且快樂著。看著驢棚上貼著的「驢騾滿圈」，看著米倉上貼著的「五穀豐登」，聞著主人煮肉炸魚的香氣，它也在衝天高喊，「啊－啊－啊」，意思好像是，年－年－年，又一年，過－大－年，過好年。一頭小毛驢，那些年的春節吃食都與它有關，所以說，小毛驢就是我童年的年俗，就是我抹不去的記憶。

（註：這篇稿子是本賬號運營人的母親所作，當她得知今日頭條有「寫家鄉年味，拿頭條好禮」活動，就和我說可以寫一個，而且是一寫就寫了好幾個。由於知道我是軍事類賬號，她在寫作中還特意加上了好多軍事元素的比喻，或許她想得獎，或許她就是想支持一下孩子。無論怎樣，她手寫出來，我就要打字加校對地完成，連每天零點準時發的軍事稿件都不寫了，先完成母親的作品。稿子里寫的，即使是我們搬到唐山生活之後，仍然是這樣過的，有火鍋，有粘豆包，還有大碴子粥……）

母親一字字寫出的行楷手稿

【歡迎訂閱「軍林天下」查看更多原創精彩內容。原創作品嚴禁轉載。剽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