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給母親攢藥費她干起特殊職業,那天迎來的客人讓她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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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楊柳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朝裡面望,米灰色的大理石地面,黑白相間的家私,散發出濃濃的冷峻感。這裡裝修的很漂亮,卻讓人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溫暖。
楊柳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老楊卻已經在裡面叫起來:「小柳,還不快進來。」
小柳……真是個陌生的稱呼,記得從前,他都是叫她苗苗的。
那時候她剛剛出生,因為是早產,小小的身體皺巴巴的,難看得像被剃光了毛的貓,比起一般的嬰兒虛弱不少,老楊總是抱著她,一個勁兒擔心她長不大。
出院的那天,正值春分時節,醫院大門外道路兩側的柳樹剛好露了綠芽,春風細雨拂面而過,細嫩的柳枝微微擺動。
一向不善於咬文嚼字的老楊,竟然詩意大發,吟出一句:「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於是她的大名有了,叫楊柳,小名自然也有了,叫苗苗,美其名曰:「希望她能像柳樹的苗苗一樣,茁壯成長。」
後來,她慢慢學會說話,學會走路,老楊時常一邊牽著她,一邊指著路旁的柳樹說:「苗苗,你看,它們多像你,長得健康又美麗。」
那時的苗苗總會仰著臉,天真地望著爸爸:「那苗苗會長的像柳樹一樣高嗎?」
老楊則總是將她一把舉過頭頂,讓她坐在他的肩頭上:「當然,我們的苗苗會長得很高很高。」
「那爸爸會永遠都陪著我嗎?」
「會的會的。」
那時她還小,以為只要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她彷彿擁有了全世界,卻不知,大人的話,更多時候都只是個美麗的謊話。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會永遠陪著她的老楊最後還是走了。
她原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時,曾經黑亮的發已顯斑駁,儒雅的面容也多了些許滄桑,他平靜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小柳,跟我走吧。」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召喚一隻流浪狗一般,漫不經心。
她看了看腳下那雙骯髒開線的布鞋,有些為難地望向老楊,只可惜,老楊正在忙碌地收拾著行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窘迫。
「嗒嗒嗒」的高跟鞋聲音從屋裡傳來,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出現在楊柳的視野里。
及肩的捲髮,上挑的眼線,濃烈似火的紅色連衣裙,周身縈繞著香氛氣息,對面的女人就像從電視里走出來的明星一般耀眼奪目,怪不得老楊會對她如此痴迷。楊柳下意識地低下頭,掩飾住眼眸中的冷意。
女人來到她的面前,從上到下打量著她,良久,才低低地笑出聲來:「老楊,這就是那女人生的孩子?嘖嘖……」
輕飄飄的一句話,彷彿擂動在她心間的鼓聲,令她窒息,她拚命地壓抑著內心的疼痛,輕聲地喊了句:「阿姨。」
女人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秀眉緊鎖,眼眶驟濕,緊接著她撲在老楊的懷裡,期期艾艾道:「她是在說我老嗎?我不要聽她叫阿姨。」
楊柳有些尷尬,她並沒有這個意思,眼前的女人著實很年輕,看起來似乎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她們的輩分卻不一樣,她知道,那是她爸爸現在的老婆。
老楊皺了皺眉,似乎對她剛來就惹他老婆不高興這件事不滿,聲音較之前也冷了幾分:「先叫她歆姐吧。」
楊柳抿緊了嘴唇,點了點頭。
「歆姐。」她輕輕地叫了句,「我鞋臟,就這樣進來……」
「瞧這穿的是什麼破爛東西,還不快丟了它,簡直是拉低我們家的水準。」歆姐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楊柳往後縮了縮腳,站著沒動,老楊卻不耐煩了:「一雙破鞋,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等下叫歆姐帶著你去買幾雙新的不就好了?愣著幹嗎,快丟了進來。」
楊柳放開緊攥的拳頭,慢騰騰地蹲下身子,將鞋子脫下來抱在懷裡,才看向老楊平靜地說道:「這是媽媽買給我的,我想留著。」
聞言老楊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卻未再發表任何意見,倒是歆姐有些不爽,想要擠過來說些什麼,最終被老楊拉住了。
2
楊柳抱著鞋子,光著腳走進這棟房子。
這是楊柳第一次來。
房子的牆壁上貼著米色暗紋的牆布,陽光照射進來,整個房間都瀰漫著溫馨的味道。客廳正上方弔掛著巨大的水晶燈,亮晶晶的,極其耀眼。
真皮沙發的對面,是一台液晶電視,楊柳不知道它的尺寸,只知道比她之前家裡的要大上好幾倍。
路過主人房時,楊柳被床頭那幅洋溢著幸福的婚紗照刺痛了雙眼。照片里,老楊梳著油頭,穿著黑色的西裝三件套,臉上的皺紋大概是被P掉了,看起來彷彿重回了二十歲,雙目炯炯有神,和身旁站著的女人彼此相擁。不知道是不是相處久了,楊柳竟覺得他們看起來頗有夫妻相。
她止不住心酸,記得小時候常聽媽媽念叨,他們結婚的時候,老楊很窮,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是媽媽把自己辛苦存下的錢拿出來給他置辦了衣服。
登記的前一天,他們一同去拍了照片,兩個人並排坐著,肩挨著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媽媽從來沒有嫌棄過老楊窮,在她的眼裡,老楊是個有才華的人,她一直都堅信老楊不過是蒙塵之珠,總有一天,會散發他該有的光芒。
楊柳不得不承認,媽媽很有眼光,但她卻沒有預知的能力,那時的她並不知道,老楊的光芒,她一點也沾染不到。
記得她常說,如果有機會,真希望能穿一次婚紗,和老楊拍張結婚照。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楊柳就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長大賺錢了,讓媽媽完成心愿,只可惜,她還沒有長大,老楊便離開了她們。
楊柳扭過頭,朝最裡面的房間走去,那是老楊給她安排的房間。
四面白牆,透著慘淡的光,簡單的單人床上鋪著老舊的床單和被子,整個房間里除了床,就只有一個小衣櫃,連張桌子都沒有。
其實她該知足的,比起之前的生活,這裡已經好了太多。
可是比起旁邊的房間,楊柳還是會有些難過。
那是歆姐給她未來孩子準備的BB房,即使,那個孩子目前還不存在。
粉藍色的牆壁上點綴著幾盞星星輪廓的燈具,房間里擺放著一張小小的嬰兒床,白色的床體加上粉藍色的床鋪,看起來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場景。
楊柳忍不住走了過去,想要近距離看看。
房間里鋪著厚厚的地墊,踩上去軟軟的,另一邊挨著牆壁的地方,放著滿滿的玩具,有小公仔,有泰迪熊,有小汽車……各種各樣,還有許多,是她未曾見過的東西。
她忍不住上前,將其中一個毛絨玩具拿起來抱在懷裡,軟軟的,暖暖的,就像媽媽的觸感,讓她心醉。
「你在做什麼!」
歆姐的聲音驀地從身後響起,楊柳驚得撒了手,毛絨玩具瞬間掉在了地上。
「老楊、老楊,你看看她,誰讓她動這個房間的東西的!」歆姐的聲音異常尖銳,楊柳只覺得雙耳一陣鳴響。
老楊慌忙從客廳沖了過來,將歆姐摟在懷裡:「怎麼了怎麼了?有事好好說,別生氣……」
楊柳愣怔地看著眼前的二人,想起回來前,老楊和她說過的話,在這個家裡她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惹歆姐生氣,她身子弱,經不得氣。
楊柳低下頭,認真地說:「對不起。」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她甚至想立刻回房間收拾行李,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家。
可是她不能,她受夠了苟延殘喘的日子,她如果想要獲得新生,就只能跟著老楊,而跟著老楊的前提,則是和歆姐和平相處。
「歆姐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她每一個字都說的很認真,彷彿立誓般語氣虔誠。
歆姐見她這副乖巧的模樣,又當著老楊的面,只得撇撇嘴,不做計較。
老楊一臉討好模樣,摟著歆姐朝客廳走去:「孩子小,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走,我給你做了水果沙拉,你過來嘗嘗。」
楊柳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覺得老楊大概是真的愛這個女人。
3
回到自己房間,楊柳撲倒在床上,將臉深深埋進被子里。
媽媽生她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工作,於是便在家裡照顧她。生活的重擔全都壓在老楊一個人的身上。一家人吃喝用度後,每個月底都所剩無幾。
為了能讓生活變得好一些,老楊決定到大城市裡碰碰運氣。或許就像媽媽說的,老楊是顆蒙塵之珠,到了大城市之後,老楊充分展現了他做業務的天賦,在別人都為業績發愁的時候,他短短時間內就結識了不少客戶,並成功談成幾筆生意。
不久之後,公司老總對他另眼相看,將他提為業務經理。收入漸漸增多,他們的生活也過得輕鬆不少。
原以為幸福生活就此展開,可幸福卻隨著老楊越來越忙碌的工作一去不復返。
那時候媽媽常常腰痛,每日里除了上班,還要做家務、照顧她,每晚忙到深夜才能躺下休息,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會聽到媽媽輕微的呻吟,那種壓抑著的聲音讓她心疼。
老楊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回來一次,也是倒頭就睡,甚至不曾和她們說幾句話。他看不到媽媽的辛苦和病痛,只管在一邊打著呼嚕,他何曾管過媽媽身子弱不弱,經不經得起累?
五年前,她十歲,上四年級。
期末考試她得了100分,她興奮地跑回家,告訴媽媽,老師通知開家長會,因為她是滿分,所以邀請她的爸爸媽媽到學校里和其他的家長分享教育方法。滿以為媽媽會像往常那般將她抱在懷裡,誇她真棒,可是卻沒有。
媽媽只是平淡地說了句:「你爸爸他去不了。」
「你怎麼知道他去不了?」一向懂事聽話的楊柳突然就爆發了,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看到爸爸了,每次問,媽媽總說爸爸在出差,還沒有回來。
她攥著潔白的試卷,眼淚一顆顆掉落在上面,將老師批寫的紅紅的「100」暈染成一片模糊的色塊。
媽媽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裡,不知是在對她說還是在自言自語:「對不起,對不起……」聲音低沉悲涼。
其實她不傻,從爸爸離開的時間越來越久,到媽媽臉上消失的笑容,她早已猜到了什麼,卻始終不敢去想。
家長會最終只有媽媽去了,她坐在下面,看著講台上正在發言的媽媽孤身一人, 拚命抑制著眼眶裡的淚水。
老楊最後一次回家,是為了收拾行李。
她縮在媽媽的懷裡,覺得眼前的男人特別陌生,雖然眉眼是她的爸爸,可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卻拒人千里之外。
她不知道他在幹嗎,看他收拾衣物,還以為他又要出差。
她從媽媽的懷裡掙脫出來,乖巧地想要上前幫忙,老楊卻剛好要走到一邊拿東西,曾經那隻總是抱著她的大手,將她推到一邊,再不似以往溫暖。
她傻傻地看著老楊拖著箱子朝外走去,媽媽什麼都沒講,彷彿靈魂早已離去,留下的只是一副軀殼而已。
她突然反應過來,朝著老楊追了過去:「爸爸、爸爸……」
她看著他不曾停下的背影,突然有種感覺,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拼了命去追,卻無法跟上他越來越快的步伐,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焦急地大哭起來,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片刻之後,她被一雙溫暖的手臂環住,她驚喜地抬頭喊著爸爸,卻只看到眼睛通紅的媽媽,心彷彿從十萬米的高空迅速墜落到深淵。
她知道,老楊不會再回來了。
她越發變得乖巧安靜,她不再吵著鬧著問媽媽,爸爸去了哪裡,她也不再賴著媽媽講睡前故事。她努力學習,拿下一個又一個的滿分,她偶爾會想,如果有一天老楊回來,看到她這麼乖,會不會後悔當初的離開。
回憶總是美好,越是試圖將記憶中那個傻傻的小女孩忘卻,卻越發記得清晰。
楊柳苦笑著搖搖頭,將包包里的行李拿出來,她開始收拾起來。
香味自門外瀰漫過來,她知道,是歆姐過來了。
「小柳,我怕吵,你平時沒什麼事不要打擾我。」歆姐語氣淡淡的,沒有一絲溫度。
楊柳乖巧地點點頭。
4
歆姐懷孕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楊柳時常盯著歆姐的肚子發獃,想像著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在媽媽的肚子里慢慢長大。
老楊近來總是很早回來,一進家門就會膩在歆姐的身邊,端茶遞水,忙得不亦樂乎。
大概因著老楊的重視,加上每日吃著各種補品,歆姐身子越發豐腴,當真如書上所寫的那般膚若凝脂。
楊柳不禁想起病重時的媽媽,身材消瘦,臉色蠟黃,整個人就像脫了水一般,皺皺巴巴。
那時她放學回家,總是看到痛苦呻吟的媽媽伸著乾枯的手,水杯就在眼前,可於她卻是咫尺天涯。
為了給媽媽治病,外婆將房子變賣,一家三口擠在一個小小的出租房裡,可試了多種藥物之後,媽媽的病卻依然不見任何起色。
家裡僅有的積蓄被消耗殆盡,無奈,她只有到親戚家裡哀求著借錢,時間久了,親戚們只要看到她就會繞道而走。
看著外婆一把年紀還彎著腰頂著太陽在街邊撿垃圾的時候,楊柳的心都要碎了。
終於,她踏進了那家夜總會,那一年,她十四歲。
曾經放學的時候路過這裡,總是能看到一個個打扮妖冶的女人,扭著腰身來來往往,她知道她們是做什麼的,她一度很是鄙視,卻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當她第一次化著濃妝,踩著高跟鞋,攥著夜總會裡陪酒賺得的小費回到家時,媽媽吃力地抓起水杯朝她的腳下重重砸過來。
緊接著,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她站在那裡,進退不得。
俗話說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她在夜總會裡陪酒的事,很快被同學得知,學校里開始風言風語,只要她走過的地方,總會有人指指點點,一開始是竊竊私語,再後來是毫無顧忌地當面鄙夷。
她的成績一落千丈,從年級前三跌落到班級倒數。老師看她的目光再不如從前親切溫暖,取而代之的是對她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外婆捶胸頓足,卻無能為力。
可是她不後悔,只要能治好媽媽的病,那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天不遂人願,醫院化驗單上的三個字令她再次墜入谷底。
食道癌,一種消化道上的疾病,她無法忘記醫生說過的話,這是因為媽媽長期營養不良而惡化導致的。
自從老楊離開之後,她們母女的生活過得很艱難很艱難,老楊並沒有給她們留下什麼,全靠媽媽一隻手撐起全家。媽媽總是說她小,正在長身體,僅有的好的蔬菜食物都讓她吃,卻無所謂自己。
媽媽發病,她開始變得難以下咽,每天只能喝流食,再後來,連流食都吃不進去,她越來越消瘦,瘦成皮包骨。發病時的疼痛折磨得她總是蜷著身子口齒不清地自言自語。
有一次她無意中聽清了媽媽的話,她在說:「老楊啊,你在哪裡。」
關於老楊的種種記憶,明明早已被塵封起來,此刻卻又清晰地映入腦海。
自從媽媽生病後,她不止一次地想要去找老楊,可是每一次都被媽媽制止。她一直以為媽媽是恨老楊的,所以不願見他,可沒想到媽媽一直都在等他。
她想也沒想就跑到老楊所在的那個城市,站在火車站出站口,她撥通了老楊的電話。
「媽媽病了,她想見你。」
話筒里是長久的沉默,就在她以為對方掛斷了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是苗苗吧,我是他的老婆,我們現在很幸福,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們的生活。」
然後是電話被掛斷後的寂靜。她站在原地良久,終是轉過身回了售票處。這個城市,她一秒都不想待。
她知道媽媽一直在等著老楊回來,很多次,她都想告訴媽媽,別等了,他已經有新的家庭了,可是她說不出口。或許讓媽媽的心裡有著盼望也是好的。
她有時會想,如果當初老楊沒有走,或者如果媽媽又嫁了人,那麼現在的生活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只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那一晚,她喝的有點多,凌晨兩點多才從夜總會下班。回到家時,發現媽媽跌落在地上,她手邊不遠處,是打碎的杯子,而媽媽的手腕腥紅妖冶。
她尖叫著撲過去,試圖將媽媽扶起來,卻只觸到一手的冰涼。
她慌亂無措地打通了120,然後目光獃滯地看著醫護人員將媽媽抬上救護車。
醫院裡,楊柳一人守在床前,面對著被整個遮住的媽媽。許久,她站起身,掀開蒙在媽媽臉上的被單。
她氣媽媽的決絕,卻也知道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對於媽媽來說,至少她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她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媽媽的臉,曾經美麗的婦人,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一副枯骨,不知道這副模樣要是被老楊看到了,他會不會嚇得做惡夢?
她通知了外婆,看著外婆白髮人送黑髮人時蒼白木訥的表情,她淚流滿面。
她們一起將媽媽送進了醫院的停屍房。房間外面,外婆好似一瞬間老了十年。她和外婆相互攙扶著,緊緊地盯著停屍房的門誰也不肯離開,就好似等在手術室外的親人,彷彿只要這麼站著,媽媽就能活過來,就能走出來一般。
那一夜,楊柳流幹了此生的淚水,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曾掉一滴淚。
隨著媽媽的離去,外婆亦跟著病倒,沒過多久也離她而去。
她東拼西湊,好容易才將他們的喪葬費湊夠,卻也又一次欠下一屁股的債。
她退了學,專職做起陪酒女,卻因為她年紀小,找她的客人並不多,巨額的負債壓的她喘不過氣,最終,她聽從了夜總會經理的勸告,選擇了出賣自己。
第一次躺在床上的時候,對方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全然不懂得什麼是憐香惜玉,動作粗暴,她痛的忍不住叫出聲,求他輕點,卻被男人恥笑:「裝什麼清純,你當你還是大家閨秀啊,爺高興,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她絕望地放棄掙扎,這是她的工作,她有義務好好完成。
誠然,做小姐的收入比陪酒女高的多,但比起她欠下的債依舊是杯水車薪。
5
歆姐的孩子終於出生了,是個男孩。
在歆姐陣痛的時候,老楊一直守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彷彿他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一樣。
她彷彿看到當年媽媽是如何經歷了種種生下自己,而老楊又是如何在媽媽床前表現著殷勤。
直到孩子生出來,老楊才終於鬆了口氣,他抱著那個小小的皺皺的孩子,眼睛笑得都看不見了。
楊柳一時間看呆了眼,有多久,她沒有看到老楊這樣的表情?她記得清楚,在她小時候,在他還沒有開始頻繁不歸家的時候,他這樣的笑容,只會為了她和媽媽出現。
楊柳忍不住上前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孩軟軟糯糯,粉粉嫩嫩很是可愛。她看得出神,絲毫沒有聽到歆姐的叫聲。
「你聾了嗎?我叫你多少聲了?」終於,歆姐的聲音進到她的耳朵里,她驀地回頭,看到歆姐一臉的怒意。
她抿起嘴唇,往後退了退,「歆姐,怎麼了?」
歆姐看著她冷笑道:「也不小的人了,別毛手毛腳弄疼我的兒子,去,給我倒杯水來。」
楊柳點點頭,照著吩咐做了。
一旁來看望歆姐的女人低低笑道:「可以啊,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嘁,一個小狐媚子,從小就不學好,我不治她,她能上天。」歆姐滿臉得意的表情,湊到女人耳朵邊,「我告訴你啊,你知道她來我家之前是幹什麼的么,賣肉的!別提多髒了,要不是看她孤苦無依的,我才不願她進我們家的門呢。」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她們的聲音不小,一字一句楊柳聽得清清楚楚,攥緊的拳頭骨節發白,尖利的指甲將手心剜出血來,轉過身,她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佛若什麼都沒聽到般,將水端給歆姐,然後說了句,「不打擾你們聊天了,我出去走走」,便迅速離開病房,身後是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
醫院的綠草坪上,蝴蝶飛舞,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渾身發抖。
自從媽媽去世後,楊柳再也沒有奢望過老楊的拯救,可是當這個男人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的心還是不小心地疼了起來。
盼望多年的父女相見,卻是在她要接客的房間里,她不禁揚起一抹嘲笑,慢慢地脫掉外套,對著老楊說:「雖然是熟人,但價錢一分不能少。」
然後,迎接她的是一個重重的巴掌。
這世界上從來都不缺自以為是的好人,比如老楊。
一隻手,將她推入深淵,另一隻手卻又伸向她,說:「來,跟我走。」
她看著老楊憤怒又憐憫的眼神,卻只剩下冷笑:「你在意的是我,還是我抹黑了你的人生?」
老楊沒有回答,只見他的喉結一上一下,幾次吞咽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老楊最終幫她還了欠下的債,而她,則跟著老楊來到了這座她痛恨的城市。
或許在她的心裡,也是期盼著重生的。
老楊給歆姐的兒子取名叫楊曦。知道的時候,楊柳洗碗的手微微一頓。
她是柳,而他是曦,被陽光照耀下的柳樹,一如現實中,她能感受到的僅有的溫暖都是因為楊曦。曾經的學業早已落下,輟學在家的她,自然而然成了楊曦的貼身保姆。
她其實是喜歡楊曦的,小小的人兒總是對著她毫無芥蒂地笑,小小的手兒,攥著她的指頭。即使她如何痛恨他的母親從她和媽媽的身邊搶走了老楊,可對著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她的心還是會不經意地柔軟,比起大人的錯誤,小孩子總是無辜的。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小曦兩歲了。
會說話的小曦總是姐姐、姐姐叫個不停,一天到晚地跟在她的身後。而她雖然總是一副厭煩的模樣,可心裡卻在偷笑,這種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覺,讓她重新感受到了親情。
老楊還是曾經的老楊,即使已過去十多年,可是在逗孩子的道路上,卻始終一成不變。
他最喜歡將小曦高高地舉在頭頂,轉啊轉的,小曦則會大喊大叫,又哭又笑地鬧個不停,而歆姐則是站在一旁,像個保護小雞的母雞一般,雙手打開,以防老楊抱不好,會摔到小曦。
熟悉的場景將楊柳塵封在深處的記憶成功喚醒,眼前的一幕,多麼像曾經的他們,爸爸舉著她,媽媽在一旁提心地護著,只是,爸爸已經是別人的爸爸,媽媽也已經不在了。
楊柳默默退開,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客廳里的歡笑聲隔絕在門外。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而她,不屬於他們。
6
楊柳不是沒有想過和歆姐、老楊好好過日子,當個乖巧、孝順的女兒,可往往現實中充滿著事與願違。
當她第N次被歆姐打罵的時候,她從心裡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歆姐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從來不當著老楊的面給她臉色看,更不要說打她罵她,那些事,她總是趁老楊不在家的時候進行。
一開始,她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讓歆姐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終於有一次, 她無法忍受地揚起手,擋住歆姐揮起的巴掌時,老楊卻剛好從外面回來。
她瞬間變回溫柔的小鳥,依偎在老楊的胸前,我見猶憐。
「親愛的,你快管管你的女兒,她事做的不好,我說她兩句,她竟然想動手打我。」歆姐一邊說著,一邊挑釁地看著楊柳,一副計劃得逞的模樣。
而她,不屑去解釋,自然便少不了老楊的一頓教訓。
長久以來的溫和讓楊柳差一點忘記老楊曾經的無情,她竟然會天真地以為,他會站在她這邊。
遍體的瘀青就連長袖衣褲都無法遮住,可身上的痛卻遠不如心裡的痛更重,那是來自深淵的絕望,看不到一絲光明。沒有什麼比親生父親的目光更讓她覺得痛心。那不是看女兒的目光,那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站在陽台上,楊柳朝樓下看去,來來往往的行人,在高距離的視角下,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只的小螞蟻,忙忙碌碌卻不知所為。
就像楊柳,她甚至不明白,自己這一生是為何而存在,彷彿她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多餘的,世界這麼大,卻無她的容身之處。
一隻小鳥從眼前飛過,楊柳不自覺地朝它望過去,只見小鳥撲騰著小翅膀,在空中盤旋幾回之後,又朝著遠方日落的方向飛了過去。
自由自在,不受管束,楊柳突然羨慕起它來,她多想和它一樣,在天空中翱翔,飛到她心中嚮往的地方。那個地方,有她美麗的媽媽,有疼愛她的爸爸,有她曾經那個溫馨的家。
她爬上陽台,準備以此來結束自己短暫又骯髒的一生,卻無意中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一幕。(原題: 《吹面不寒楊柳風》,作者:允耀。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微信: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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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職業受人尊敬,卻一直沒人敢娶她
※她的職業讓人們開心,收入卻很少,去下頭套的那一刻人們都哭了!
※看到他們妻子照片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的職業生涯那麼短了
※現在騙子也是一門高門檻的職業,你們這些低能兒就不要出來騙人了好嗎?
※職業哭喪人,他們究竟是如何送走老人最後一程的?
※職業哭喪人:你掏錢,我哭給你看!
※職業選手逗逼時刻,只有這時我才覺得他們和我玩的是同一個遊戲
※女友網紅的職業讓我犯難,每次我們約會吃飯,我都尷尬的要死!
※如果老公是干這些職業的,趕緊要孩子吧,晚了來不及
※還以為這種古老的職業早就消失了呢,原來還有人在堅持
※女人這種職業不好做,想起我那艱苦的手術過程心就疼
※我打職業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卡特噴這句垃圾話完全沒毛病!
※這個病症讓多少寶媽痛到不能自已,你有這種帶娃職業病嗎?
※如果說有一個這輩子都愛不起來的職業,大概就是理髮師了……
※從來不以設計讓你們喜歡的服裝為職業,那就是我想要的
※對自己職業的吐槽,我只服這群人!
※開國上將之子居然不拼爹,自己跑去做這個職業,敬佩但是不解
※那些看起來快意恩仇的自由職業者,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乞討者越來越多,他們並不覺得丟人,而是把它當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