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美人、戰爭、悲劇，通通都在這裡了……

《鋼琴家》這部電影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它描寫了一個波蘭猶太鋼琴家，在二戰期間顛沛流離，家人被害，受盡種種羞辱折磨，而艱難生存的故事。

也許你還記得這樣一個情節：他在搜捕中逃亡，在廢墟的閣樓上他遇見了一名德國軍官，在軍官的要求下他彈奏了鋼琴曲。美妙的琴聲令德國軍官萌發了惻隱之心，他暗暗幫助鋼琴家直到俄軍對波蘭的解放到來……

鋼琴家演奏片段

這首觸動了德國軍官的鋼琴曲——肖邦《第一號敘事曲》，這首改變了鋼琴家命運的曲子究竟是一首怎樣的樂曲？它講述了什麼樣的故事？

在這集中

聽楊照、李其叡為你講述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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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節目文本節選

呼 吸

十六堂古典音樂課之十五

本文節選自 楊照、李其叡 [呼吸] 第十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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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 第一號敘事曲 I

「主題與變形」及「傳奇」

假如沒有故事，人類會在何方？

楊照：好像在不同的文明當中，大家都喜歡故事，都有很多的故事。人類有一種跟故事之間特別親近的關係，像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一看到這樣的景象，我相信很多人都會有一種感覺，會說「啊！這好像在故事裡面」，我覺得這就是故事迷人的地方！

因為這樣的地方不是我們日常的生活，甚至我們也不會認為我們會跑到這個古堡裡面去，在這古堡裡面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

因而，在想像當中，這個古堡裡面住的人，他們所發生的事就特別讓我們感覺到，好想知道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你也喜歡故事吧！

李其叡：嗯，我也喜歡故事。而且我覺得故事可以被藉由很多不一樣的方式傳達，就是它的情節。不一定是聽故事，也可以是看小說，讀或者藉由電影，或者是舞台劇……就各式各樣的戲劇也都是在說故事。

楊照：故事可以把我們……好像那個攝神大法。

李其叡：對。

楊照：把我們搬到另外一個世界裡面。正因為那個世界，不是我們日常的世界，所以讓我們特別激動。

李其叡：對，有時候有些人太入迷了，會把那種當作一種像是逃避，或者是因為知道另外一個世界，就可以用想像的，到看完小說之後覺得有種失落感。

立陶宛人和他的仇敵之間

楊照：你學音樂的，你又很喜歡看電影，那你能夠了解怎麼樣可能用音樂來說故事嗎？

李其叡：我覺得音樂是比較抽象的東西，所以要確切地交代劇情是比較不可能的。

楊照：那就讓我來說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講的是立陶宛的一個英雄。

他之所以是英雄，是因為他小的時候是一個孤兒，然後被條頓騎士族給帶走了。這個條頓騎士族其實是他們深仇大恨的敵人，等於是把這個小孩給劫持走了。

之後，他就被條頓騎士們給養大了。因為他表現得非常英勇，他學各種不同騎士的武功，學得非常快。因而，他就被這些條頓騎士族們所接受，地位越來越高。有一天，他被當作是條頓騎士族中一個重要的軍官。

但是，也就在這樣一個生命的重要的轉折點上，他聽到了有一個游吟詩人唱各種不同的民間傳說的故事。他直覺地感覺到那個故事好像跟他自己有所呼應。那個故事講的就是一個小孩如何認仇敵為父的故事。

他去找了這個行吟詩人。行吟詩人才告訴他說，你本來是一個立陶宛人，你今天怎麼變化了一個條頓騎士。

傳奇故事的轉折

楊照：於是，他的整個人生就改變了。他一度以為自己就是條頓騎士團當中的一分子，現在他發現他非但不是，而且原來是他們的敵人，那他該怎麼做？

經過了各種的掙扎之後，他選擇在下一次戰役的時候仍然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地英勇，跟隨著所有的騎士一起去打一個城堡。但是在打的時候，他巧妙地犯了一個錯誤。結果就使得整個條頓騎士團陷入到一個慘敗的狀況底下，他用這種方式遂行他的報復。

就在他打算報復完之後他就逃走，但他還來不及逃走，這整件事情被發現了。他被抓起來，又想盡辦法逃出來。可是他逃出來的時候，心裏面有個挂念，因為他的妻子還在古堡里，沒有跟他出來。於是，他又回到古堡去，央求他的愛人，能夠跟他一起離開。

這個時候，那個心中的掙扎，變到了他的這個情人身上。她要認定這個人是她的丈夫，所以她就要跟他逃走嗎？還是這個人，原來她所認識的跟她現在眼前，變成了一個立陶宛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在那樣的掙紮下，他的太太拒絕跟他一起走。

於是，這個立陶宛人，這個英雄，在絕望中就選擇自殺了……你覺得這個故事好聽嗎？

李其叡：好戲劇性！

楊照：這就是肖邦……據說，這就是肖邦《第一號敘事曲》背後的故事。所以這是太有趣的一個問題了，比如說肖邦讀了他波蘭同國的詩人叫密茨凱維支所寫的這首詩，這個詩裡面的故事，讓他去寫了他的G小調，OP23號的這首《敘事曲》。換句話說，他要用音樂來講故事。

亞當·密茨凱維支（1798—1855）波蘭愛國詩人和社會活動家。他一生大部分時間流亡在外，為祖國的獨立和人民的自由而奮鬥終身。

密茨凱維支的敘事詩《康拉德·華倫洛德》

肖邦的敘事曲是受到該作品的啟發而創作的

肖邦《第一號敘事曲》

楊照：《敘事曲》這個形式是肖邦所創作出來的，他心目中的敘事曲不單純只是說故事而已。在那個故事當中要有愛情，在那個故事當中要有悲劇，在那個故事當中還要有家國的情懷，還要有巨大的神聖的使命……所以是這樣的一種，所有不同元素加在一起，形成了肖邦的敘事曲。

我們不可能在音樂上面得到這些具體的故事，肖邦當然也不是真的要用他的《敘事曲》來說故事。但是這樣的音樂，肖邦創造出來之後，讓我們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那裡面叫做一種「傳奇故事的暗示」。

楊照：多少巧妙的音樂，讓我們感覺到有一種古老的感覺，像是一位古老的吟遊詩人他走到這裡，他站定了告訴大家說：「我要開始說故事了，我要說故事了……」

李其叡：類似要催眠他的聽眾，忘掉手邊其他的事情，然後專心聽他的，這個句子有同樣的效果。

楊照：肖邦是浪漫主義音樂當中重要的代表。

為什麼這種音樂叫做「浪漫主義」？因為它背後有一個非常強烈的精神，他們不相信人有那麼多的限制：音樂不能做什麼，音樂不能說故事，音樂不能把我們帶到地獄，音樂不能讓我們看到色彩，讓我們感受人的命運……你告訴他音樂做不到這些事情，這些浪漫主義的藝術家們就要去嘗試，要去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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