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跟霸道區別在哪裡？

騰訊儒學·明德講堂

朱高正先生講《近思錄》

治國平天下之道第一

二、王道跟霸道區別在哪裡？

接著我們來看第二條，明道先生跟宋神宗諫言。

他說：「得天理之正，極人倫之至者，堯、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義之偏者，霸者之事也。」

在這裡，明道先生就指出王、霸的不同。什麼叫做王道？堯舜之道就是王道，因為他得到天理的正統，該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把人倫發揮到極致，這就是堯舜之道。這是什麼？講白了，就是把我們每個人得自於上天的仁、義、禮、智的善性，充分發揮出來，這就得到天理之正。然後把它運用到人際關係中去，這樣就得到「極人倫之至」了。

明道說「用其私心，依仁義之偏者，霸者之事也。」大家看看，也就是你用你自己的私心，也就是濫用你的聰明才智。「依仁義之偏」，什麼叫「依任義之偏」？也就是說你不是真心誠意要來奉行仁義之道，而是挑那種——這些仁義的作為對我的私心的完成是有幫助的，我就借用那一些。這是霸者的心態，霸者不是真心誠意依仁義之道，他是要利用仁義之道來得人心的。

接著明道先生說：「『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禮義，若履大路而行，無復回曲。」

他這個講「王道如砥」，什麼叫砥？砥就是磨刀石。大家看看，那個磨刀石是不是非常地平滑？他說，王道就像磨刀石一樣地平滑，它是「本乎人情」，這什麼叫人情？就講人情義理嘛。「出乎禮義」，這些禮義都是天然的，就像走在大馬路上一樣，根本不必去彎彎曲曲的。

他說：「霸者崎嶇反側於曲徑之中，而卒不可與入堯、舜之道。」他說那些霸者，他「崎嶇反側於曲徑之中」，他走路是怎麼樣？彎彎曲曲，上上下下，拐彎抹角，但是走了半天，進不了堯舜之道，為什麼？因為他不是順著仁義之道來走，他對這些仁義之道是說對我有利的我拿來用，拿來號召做給人家看的，不是真心誠意，所以他走那個路都是彎彎曲曲，高高低低，拐彎抹角，我告訴你，像這樣，用盡私智，徒勞無功。

所以，明道說：「故誠心而王，則王矣；假之而霸，則霸矣。」說如果你真心想要稱王天下。什麼叫稱王天下？也就是有仁民愛物之心，走大道，就是走堯舜之道，仁義之道，那你就可以王天下了。那你如果「假之而霸」，什麼叫「假之」？假就是假借，他認為我用仁義之道可以號召人心，可以給我裝點門面，但是我不是真心誠意去做仁義，他對採用仁義是有條件的，一定要符合我的利益才採用，不符合我的利益我就不講了，就視若無睹了。他說「假之而霸，則霸矣」。

他說這個王道跟霸道，「二者，其道不同，在審其初而已。」他說王道跟霸道是不一樣的，那不一樣是取決在哪裡？就是在他剛剛要出發的時候，你如果心偏向堯舜之道，你就走王道了，你如果心一偏，偏向霸道，你就走霸道了，所以一開始就很重要。

所以，他就引用《易》文裡面的一段話，他說：「『差若毫釐，繆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審也」。像我們在射箭，射箭是這個方向，但是我如果瞄準的時候差一點點，射出去一百米以後，可能偏差就好幾米了，是吧？在這裡只差一點點而已，但是因為瞄不準，到一百米外已經差好幾米了，遠遠偏離目標了。所以說，剛剛開始的時候，在瞄準的時候，不可不謹慎。你用王道的話，平平坦坦。你要用霸道的話，教你走得提心弔膽。所以他說，剛剛開始的時候，不可以不審慎。

他建議神宗皇帝陛下，你要「稽先聖之言，察人事之理，知堯舜之道備於己，反身而誠之，推之以及四海，則萬世幸甚」。他跟皇上建議說，皇上啊，你要考察古聖先王的這些格言至論，然後要透徹了解人事的道理，你要清楚，原來在我的本性裡面就已經具備堯舜之道了，只要我反身而誠之，因為堯舜之道本來在我內心就有的，我只要反身而誠，把它實施出來，推行到四海去，天下自然就賓士了。這樣大家清楚嗎？

所以，明道先生跟神宗皇帝講的這一段話，我們可以這樣講，也就是說，希望你皇帝一開始你要賓士天下，你千萬不要有私慾，皇上如果有私慾的話，這些太監、近臣，誰會不去迎逢皇上的需要呢？拍馬屁的一大堆，這樣的話你就偏離堯舜之道了。只要你皇上真正意識到說，哎呀，原來堯舜之道早就在我自己的內心裡頭就有了，只要我有真心誠意去做的話，馬上就可以實現堯舜之道。所以說，王霸之辨，就是辨在剛剛起頭而已。

好，我們看了濂溪先生講的賓士天下，是要先從自身做起，看你能不能把家治好，只要能把家治好，就可以賓士天下。那明道，他重點是放在希望你作為天子的人，你要把王道、霸道在一開始就分得一清二楚，你要知道，堯舜之道本來你就已經有的，只要你一心向道，真誠奉行，就能夠推之四海，賓士天下。

講者簡介

朱高正，1954年出生，南宋大儒朱熹的第26代孫。1977年台灣大學法律系畢業，1980年赴德國波恩大學深造，1985年獲哲學博士學位。1998年9月獲聘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特邀教授。博覽群籍，學貫中西，向以弘揚優秀傳統文化、重建中國文化主體意識、推動中國全方位現代化為己任。著有《近思錄通解》，德文著作《論康德的人權與基本民權學說》，易學專著《周易六十四卦通解》，《易經白話例題》，作品精選集《中華文化與中國未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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