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爬不過的戶口長城，擊碎了太多人的夢想

本文選自《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庫》「重磅·話題」欄目

全文共4133字，主要內容：

為了戶口要犧牲多少

「要找有北京戶口的工作。」這種想法在畢業生中相當普遍，甚至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但這一般以較低的起薪作為代價。

「進京指標」再減三分之一

希望走過戶口「獨木橋」的年輕人，可選擇的空間十分有限。與此同時，以北京為代表的大城市人口規模控制早已開始。

戶口不止困住一代人

對於執著於戶口的求職者而言，戶口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避免孩子入學時遇到麻煩。

離開的不僅是人

截至2016年10月31日，北京地區高校已就業的京外生源畢業生，有半數以上離開了北京。任何行業和職業都是金字塔，年輕人是金字塔的底座。「沒能讓年輕人留下，底座就沒有了。高端的人哪來呢？」

本篇為節選，全文是《政商智庫》付費內容。

「感覺一般，但是就以往經驗來講，一般就是還不錯。」剛剛結束一場北京某區級檢察院面試的羅琪說。

倘若一切順利，今年夏天即將從清華大學法律碩士專業畢業的羅琪，將輕鬆脫身於這場持續了半年多的「北京戶口爭奪戰」——因為所應聘崗位屬於公務員，戶口不成問題。

在這場戰爭中，沒有哪一年競爭不激烈，但今年顯然要加一個「更」字——在嚴控特大城市規模的方針下，應屆生落戶指標繼續收縮，而與戶口捆綁的福利，則沒有脫鉤的跡象，甚至有強化的趨勢。

是要北京戶口，還是理想的職業？許多年輕人的人生，在這道選擇題下被割裂。有戶口指標的單位，與年輕人希望實現職業理想的單位，常常並不一致。

▌為了戶口要犧牲多少

當然，羅琪應該算是通過努力，同時又比較幸運的那個。檢察官這個職業，是她一直以來的心之所向。

七年前從成都來到北京讀大學時，她曾一度非常抗拒父母希望她「留北京」的想法。

直到去年，讀研二的羅琪開始面臨實習、找工作等一系列現實問題，她突然意識到：北京朋友多，機會也多，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兒的生活。「我媽還開玩笑說過，在成都的時候，辦公室里大家討論的都是假期去哪個城市玩；借調到北京的時候，辦公室里大家討論的都是假期去哪個國家玩。相比成都，北京的視野顯然更加開闊，這一點也蠻吸引我的。」

想留在北京，便不可避免地要關心起戶口這個話題。畢竟，這是紮根北京的一個必要條件。

「要找有北京戶口的工作。」羅琪很快確定了目標。實際上，這種想法在畢業生中相當普遍，甚至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

「對於非京籍同學來說，解決戶口的工作就等於理想的工作。」另一位畢業在即的受訪者認為，戶口和理想工作二選一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個「偽命題」。

據羅琪介紹，同學中想要留在北京的女生，大部分都以戶口作為首要指標，「男生的話，好像還是關注薪水和發展的比較多。」

但現實往往並不盡如人意。

「為了順利落戶，一些畢業生以較低的起薪作為代價。」北京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馬莉萍曾在研究中透露，提供進京指標的單位多為國企、機關和事業單位，進入這些單位的畢業生往往以收入的損失來換取北京戶口。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孫文凱和哈佛大學教育學博士、現清華大學外文系副教授郭茜，針對清華大學畢業生的調研也證實了這一點：有 50% 的學生對工作的起薪不滿意，落戶北京的學生對起薪的不滿意度更高，達 60% 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在北京日益收緊的戶口指標面前，近年發生的多起「倒賣戶口」案件中，北大、清華等名校畢業的「買家」頻頻出現在涉事名單中。

▌「進京指標」再減三分之一

這些希望走過戶口「獨木橋」的年輕人，可選擇的空間其實十分有限。

北京市公安局人口管理總隊負責人曾介紹，北京地區用人單位接收應屆高校畢業生戶口進京的途徑主要有兩個：一個是市屬單位接收的學生，由北京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審批；另一個是中央在京單位、直屬機構、企業接收的學生，由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審批。

與此同時，以北京為代表的大城市人口規模控制早已開始。

2014年，北京市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將加強人口規模調控列為年度主要任務之一。當年，應屆畢業生進京數量上限一萬人，《北京日報》援引北京市人社局負責人的說法稱，之後會呈逐步趨緊態勢。

也是在這一年，公安部副部長黃明就國務院《關於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答記者問時提到：「嚴格控制特大城市人口規模，這個政策導向是非常明確的。」

2015年9月，時任北京市人社局副局長張祖德曾公開確認，2015年應屆畢業生的引進指標不超過9000人，「2016年，只會少不會多」。

而據一家中央部委旗下文化出版單位的人力資源負責人透露，其所在單位去年的落戶名額削減了約40%。

應屆畢業生排隊遞簡歷

一家著名IT企業北京研發所的人力資源員工也表示，他們2016年落戶指標被削減了三分之一。該單位屬於國家重點扶持的高新技術產業，每年招入上百名新人，只將戶口分配給擁有博士學歷的頂尖研發人才。

「進京指標多分配給國企和行政事業單位，其次是高科技單位，最需要人才的非公經濟，如民企和私企卻幾乎沒有進京指標，所以指標分配一直『不均』。」2010年，北京海淀區人社局相關人士曾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採訪時表示。

根據北京市統計局去年8月發布的「2016年北京高校學生創新創業及就業意願調查」，60.3%的北京高校畢業生傾向於去往政府、事業單位以及大中型國企等體制內單位。

去年9月，羅琪就曾拿到一家央企的offer：解決戶口，待遇尚可，主要負責行政、事務類工作，屬於「錢多事兒少有戶口」的那種。

雖然這份工作和她的專業關係不大，她本人也不怎麼感興趣，但在尚未接到檢察院面試通知之前，為了戶口，羅琪還是和這家央企簽訂了三方協議。

據她介紹，像她這樣手握至少一份offer的同學，大約有百分之六七十。在解決了戶口這個心頭大患後，他們都還是希望能找到一份更符合自己職業目標的工作。

▌戶口不止困住一代人

「拿北京戶口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別的都可以重新選擇。」這句話或許道出了很多應屆畢業生的心聲，也是一些往屆畢業生的經驗之談。

錯過了北京戶口，就意味著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沒有戶口，買房要提供連續繳納5年社保的證明，買車需要提供暫住證，暫住證卻要定期續辦，換髮居住證要排隊……

北京市發改委副主任李素芳1月15日表示，北京正制定「積分落戶」實施細則

2012年，陳朝陽大學畢業來到北京創業，主營絲巾，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品牌，生意還做到了美國、日本。但因為沒有北京戶口，加上在北京繳稅未滿五年，「不差錢」的他，也沒有資格在北京買房買車。2015年下半年，陳朝陽買了一輛60萬元的德系高檔車，上的是老家牌照，因此不能進入北京市區，這讓他很受挫。

畢業將近7年的袁森，同樣因為戶口感到鬱悶。據他介紹，當初接到中國政法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入學須知上要求轉戶口到學校，但畢業後，人留在北京工作，戶口卻沒能繼續留在北京。

更讓他感到焦慮的是，自己1歲多的小孩以後讀書怎麼辦？

按北京現在的規定，孩子只有在準備充分各種證件證明後（居住證等等）才能上幼兒園、小學。更重要的是，非京籍的孩子在中考後不能進入公辦高中，京籍孩子高考時被北大、清華等頂尖高校錄取的機會更高。

對於執著於戶口的求職者而言，戶口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避免孩子入學時遇到的這些麻煩。

即便已經在北京買了房子，但袁森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異鄉人。他心裡盤算著，「為了孩子，終究有一天還是要回老家的城市工作。」

……

本文作者為Vista政商智庫觀察員楊溪

文中應、往屆畢業生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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