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壇趣聞：陸儼少涉險過三峽而變畫風

現代著名山水畫大師陸儼少非常擅長畫三峽，這要歸功於在抗戰勝利後，他攜帶家眷搭乘木筏涉險三峽，體驗生活而汲取藝術養料的成就。

當時，陸儼少一家九口買不起機票和船票，只好搭乘木筏從重慶到漢口。事後陸儼少回憶起這段經歷，仍然是心有餘悸。木筏由一百多根巨木捆紮而成，筏約厚2米，面積大約和籃球場差不多。筏上搭建了兩座木棚，一座是放筏工人的吃睡場所，另一座供陸儼少一家和江蘇畫家彭襲明居住。

1946年1月，他們一行由重慶順水而下，在峽江之上緩慢地行駛。筏老大神情嚴峻地對陸儼少說：「木筏觸礁一般不會沉沒，只怕擱淺。碰到這種險情，我們沒別的辦法，只有將木筏拆散重扎。」沒想到過了幾天，木筏駛到萬縣附近的瀼渡突然擱淺，動彈不得。無奈，筏老大叫所有人將行李全部搬上岸，陸儼少一家暫時住進了禹王廟。工人拆散木筏，重新捆紮，足足忙了一個星期。

進入西陵峽，筏老大更為膽戰心驚，原來前面是新灘，冬日枯水季節，江行最為危險。江中一塊巨大的礁石，將江面劃分為左窄右寬的兩個通道。左為「人門」，右為「鬼門」。「鬼門」江面波濤洶湧，險象環生。然木筏寬闊，非走「鬼門」不可。筏老大讓陸儼少等和部分木筏工人將自己的行李舉懸空中，叫孩子們站在桌子上，才放筏直下。絞灘的機器這時偏偏壞了，其他輪船一律停航。岸上上萬人等待轉移，一齊圍攏過來，觀看木筏過「鬼門」的驚險「表演」。只見木筏工人並立筏首，一個個緊張地操縱著定向的大木頭。江上水聲如雷，雪白的浪花翻騰不息。陣陣巨響，蓋過了上萬人的喧嘩。木筏駛至短瀑處，數圍大木柔如草芥，彎曲下沉。江水漫到筏首的舵工腰部，筏面水深足有一尺，幸虧行李已舉在空中，否則將全被浸濕。瞬息之間，木筏衝過急灘，陸儼少等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可剛剛慶幸安全過灘，又見水流更急，再下泄灘，險狀勝過新灘，正是：「新灘泄灘不算灘，下面還有鬼門關。」陸儼少等橫下一條心，與筏工們共同努力闖過了一關又一關……

在闖過天險後，他們又遇到了人禍。由於筏工貪圖趕路，晝夜兼程，在駛入西陵峽水域時，被一艘強盜船尾隨了十多里。在筏後一艘木船上，乘客的錢物都被搶掠一空。陸儼少他們將錢塞進玻璃瓶里，瓶口用油布封好紮緊，將瓶吊在木筏下部入水部分，終於倖免。經過此次風波，木筏再也不敢冒險夜航。

搭乘木筏渡三峽，雖是驚險萬分，陸儼少在繪畫藝術上卻得到巨大收穫。他坐在木筏上獨自潛心觀賞了一個多月，細審其勢，將三峽山水千姿萬態俱記心中。他表示「坐一次木筏觀三峽，勝過坐輪船寫生十次。」同行的彭襲明也有同感「瞿塘峽如三代鼎彝，巫峽如兩漢文章，而西陵峽如六朝人詞章，綺麗而趨於薄矣，可謂定評。」陸儼少在創作中汲取了此次三峽之行的養料，出筆雄奇，尤以流動的水勢見長，畫風大變，一改娟秀之氣，畫面氣勢雄偉，有大家的風範。

（文字來源：東方收藏；插圖：陸儼少畫三峽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