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長相平庸男友逼我整容，我拒絕後他做出令人髮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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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來是為了真實，不是為了完美。

——Claire Baker

林璇知道，丈夫司北宸今晚不會帶她去參加春節晚宴了，因為她拒絕了他的第一萬次遊說。

「如果你再不改造，我以後在圈子裡可真沒法混了。」司北宸面露不悅。他五官完美到無可挑剔，寬肩窄腰，雙腿修長。

很少有人知道，十年前他還是個身高不超過一米七，身材比例失調，相貌極為平常的路人甲。

「個子沒個子，長相沒長相，氣質沒氣質，衣著品味又差到爆。」司北宸不停地數落她，把沉重的大馬克杯咚地一聲放在茶几上，「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林璇其實沒那麼不堪。她身材嬌小，面容清秀，只是往司北宸身邊一站，看起來就像是大明星的小跟班。

22世紀初期，人體改造技術已成熟，只要付得起高昂的費用，任何人都能把不滿意的身體器官更換成理想中的樣子。

壟斷了人體改造技術的是蓋婭生物技術公司，司北宸作為這家公司的銷售總監，收入不菲。

銷售人員必須接受改造，他們本身成為活招牌才能吸引更多的客戶。

幾年時間過去了，司北宸從當年那個相貌平平的路人甲，逐漸變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完美。更換首先從他較為瘦弱的雙臂開始，換了健美的雙臂，精瘦的兩腿看起來就不夠協調了，於是繼續更換，接下來是軀幹，五官……

丈夫越來越俊美出眾，一開始林璇自然是滿心歡喜，但漸漸的，她覺得司北宸越來越陌生。

談戀愛時，她特別喜歡撫摸他的眼睛和嘴角，可現在，他眼睛和嘴的形狀都改變了，皮膚的觸感也與過去不同。

司北宸帶她出席各種社交場合。客戶們的太太都經過了改造，或明艷雍容如女王，或清麗脫俗似仙女，把林璇活活襯成了一隻灰暗的醜小鴨。

「你看起來非常真實。」太太們眾口一詞地說道。

林璇不明就裡，還以為人家誇她呢。回家後司北宸才告訴她，在改造人的圈子裡，「真實」是個貶義詞，意思是醜陋粗鄙，不可救藥。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就是不接受改造？」司北宸怒氣沖沖地質問。

「我覺得，如果肢體被替換了，你就不再是你了。」林璇說出自己的想法，「比方說，咱們大一時第一次牽的手，你的手換掉了，牽手的記憶也就跟著沒了。」

「記憶保存在大腦里，跟手有什麼關係？」司北宸嗤之以鼻，「你的腦子裡怎麼儘是些不切實際、奇怪的想法？你好好看看，我除了更完美，跟過去有什麼不同？」

望著他的表情，林璇把真心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司北宸獨自去參加春節晚宴，偌大的公寓冷冷清清。從落地窗向外看去，眾多商家投放的3D全息影像廣告漂浮在夜空中，還有逼真的立體影像焰火華麗綻放，流光溢彩。

「你生來是為了真實，不是為了完美。」一行巨大的綠色熒光立體字浮現在半空，那是「自然之子」的宣傳口號。

在人體改造越來越普及的今天，有一群人偏偏拒絕，說這違反了自然規律，還成立了一個名為「自然之子」的民間組織，利用各種媒體進行反人體改造宣傳。

某些媒體偶然提到「自然之子」，總用一種譏誚的口吻說，該組織的成員基本上都又丑又窮，有網友乾脆稱他們為「低顏值聯盟」。

聯盟的創辦人簡玫女士不以為意，欣然接受了這個帶有幾分戲謔的稱呼。

「低顏值聯盟」今天也舉辦了春節晚宴，深藍的夜空中閃過宴會地址。

林璇心中一動，駕駛飛行器降落在玄洲市老城區的喜來登酒店門前。這一代大部分建築的歷史都超過一百年。

進入大廳，滿眼都是熱烈的紅色，紅地毯，紅桌布，古董級別的LED屏幕循環播放一百多年前流行一時的《春節序曲》《喜洋洋》《彩雲追月》的MV，畫質經過高清修復：紅彤彤的鞭炮，雪中盛開的紅梅，雞鴨魚肉組成的年夜飯，一家老少團聚，人人笑容滿面……

一個身著紅絲絨旗袍的中年女子熱情地招呼她入座。放眼望去，在座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異，長相均普普通通，令林璇感到親切莫名，似乎與他們相識已久。

四喜丸子、紅燒魚、黃燜栗子雞、芝麻湯圓、餃子……一張張圓桌上擺滿了古老的菜式。

司北宸在改造完成後，口味也跟著變化，他拋卻了以前熱愛的肉夾饃、啤酒和披薩，頓頓都是「巴比倫花園」烘焙店的藜麥麵包、蔬菜汁和水煮雞胸肉，要麼就是分子料理。

林璇天天跟著他吃這些食物，嘴裡真能淡出鳥來，她偶爾做一次肉丸子之類的菜，就被司北宸嘲笑土氣，飲食習慣不健康。

大廳一暗，一束燈光打在小舞台上。一個四十多歲、面容依然姣好的女人款款走來，酒紅綉白梅軟緞旗袍將她的身材襯托得修長有致。

「這位就是『自然之子』的創辦人簡玫女士，生物學家。」紅旗袍女子低聲對林璇說道。

簡玫一揮手，身後的大屏幕上閃現出一幅幅古舊的靜態照片。男女老少，千姿百態，沒有一個是標準的俊男美女，但每個人的表情都生動真實，大笑，微笑，憂慮，哭泣……

有的照片則是局部特寫，一隻眼睛，瞳孔中映出愛人歡笑的面孔；一隻蒼老的手，握住嬰兒胖胖的小拳頭；兩隻戴婚戒的手，十指相扣……

「有人說我們是『低顏值聯盟』，他們認為完美的相貌就意味著完美的人生，不夠美麗的人等同於失敗者。可我要說的是，每一部分肢體，都承載了一段記憶，拋卻肢體，就等同於拋卻了記憶。為了你愛的和愛你的人，請保留最真實的自我！」簡玫女士的聲音圓潤動聽，大廳里響起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席間，林璇認識了一個名叫梅琳琳的女孩。她本來準備將自己改造成大美女去跟心儀之人表白，但聽過簡玫女士的演講後，她的決心動搖了。

「如果他愛我，就應該接受我最真實的一面，對吧？」梅琳琳晃蕩著杯中紅寶石似的酒液，醉意迷離。

「當然。」林璇喝了不少2017年窖藏的白酒，豪氣地一揮手，「真愛就不該挑剔你的外表，強迫你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對！」梅琳琳贊同，跟林璇一碰杯，「今晚，就今晚，我要向他告白！讓人體改造滾蛋吧！」

「滾蛋！」林璇微笑，痛飲一杯。

那天她喝得腳步不穩，回家一進卧室，就聽得司北宸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您終於捨得回來了？」

燈光驟然大亮，司北宸陷在沙發里，手拎一瓶威士忌，酩酊大醉。

「怎麼喝成這樣？」林璇皺眉頭。

「你不也一樣？我老婆長能耐了啊。」他的聲音驟然升高。

「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的。」林璇對著鏡子摘掉耳環。

「啪啦」，司北宸摔了酒瓶子，玻璃碴散落一地。

「你乾的好事！我費心發展了好幾個月的一個潛在客戶，富豪之女梅琳琳，馬上就要簽合同了，剛才告訴我她不簽了，還鼓動她好幾個已經簽了合同的小姐妹毀約！她還說，是你幫她下定了決心！別人家的老婆都幫著丈夫做事，你倒好，專門在背後捅刀子！」

林璇愣住了，她沒想到貌不驚人的梅琳琳是玄洲市數得上的富豪梅遠山之女。更沒想到的是，她只是參加了一次晚宴，就直接影響了丈夫的業績。

「一次，哪怕這輩子就一次，你能不能了解一下人體改造是怎麼回事再下判斷？」司北宸噴出酒氣，「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頑固，愚蠢！」

話沒說完，他身體一晃倒在大床上，幾秒後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司北宸如此大發脾氣，林璇覺得她應該憤怒。然而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黑暗中，一夜未眠。

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射進卧室時，她叫醒了司北宸，道：「帶我去你公司看看吧。」

蓋婭生物科技公司的總部大樓沒有採用時下最流行的蜂巢式或是球形，而是仿造了古希臘神殿，巨型白色大理石柱高聳入雲，偌大的廳堂一眼望不到頭。林璇跟隨司北宸走在光潔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輕柔的樂聲在耳邊回蕩。

看來，蓋婭公司還真把自己放到了神的位置上，周遭的一切，無一不透出高高在上、近乎於神的冰冷氣息。

一對男女從「神殿」深處走來。他們身高均一米八以上，面孔和身材融合了白、黃、棕幾個人種的優點，堪稱完美，猶如會呼吸的古希臘雕塑。

「這邊請。」美男子將他們引入電梯，「司先生是我們這裡的工作人員，您二位可以直接到工廠內部參觀。」

幾秒鐘後，電梯門徐徐打開。

展現在林璇面前的是一個更為寬廣的大廳，伴隨著他們的腳步，一排排頂燈漸次亮起，延伸至目力不及之處。

豎立如森林的水晶棺內，封存著一條條人腿、手臂、軀幹等等，都泡在淡綠色的營養液里。

林璇低低驚叫了一聲。

「這就是我們公司的產品，真正的高科技。」司北宸面帶嘚瑟。

「人體細胞都含有複製自身的全部DNA信息，一旦激活，一根頭髮，一塊皮屑都能複製出一個克隆人。我們從全世界選取健美出眾、智力超群的人作為母本，從他們身上取下一塊皮膚進行DNA激活，就培育出了你看到的這些產品。」

「你們培育出的是克隆人，可我看到的都是器官，難道把他們大卸八塊了？」林璇不解。

「當然不是。」司北宸一笑，「當受激細胞開始發育時，讓無用部分萎縮就行了。也就是說，一個細胞只發育成一條腿或是一顆心臟。你不是總說這種替換肢體的手術是逆天而行嗎？可那些殘疾人、心臟有病的人，因為我們的技術獲得了新生，難道不好嗎？」

林璇無言以對。司北宸說的都是事實，但能支付得起天價改造費用的殘疾人、病人，畢竟不算多。

司北宸帶她離開實驗室，來到了展示廳。全息立體圖像生動地展示了許多通過改造技術重獲新生的例子。

先天小兒麻痹的女子換上了修長健美的雙腿，實現了自幼的芭蕾舞演員之夢；因為火災毀容的少年恢復了昔日的俊美面容。不少人通過此項技術更換了不夠完美的肢體和病變的內臟，獲得愛情和健康，開啟全新的人生……

擺放在顯眼位置的是一副巨型靜態照片，一位五官精緻的年輕女子面對觀者恬靜地微笑。

「這位就是人體改造技術的創始人之一龍汐女士。」司北宸介紹道，「改造技術讓那麼多人獲益，可她卻隱居了，沒人知道龍女士現在在哪裡。」

嗡嗡嗡，他的耳機通話器震動起來。

「嗯，好的，我這就過去。」他簡單說幾句就結束了通話，「有個客戶來了，急事，你先回去吧。」

參觀過蓋婭公司後，林璇必須承認，她之前對人體改造存在的抗拒情緒減淡了，畢竟，那麼多人依靠這項技術重獲新生了。

回家路上，林璇採購了不少食材，打算做幾個司北宸喜歡的菜。

她多做了一些櫻桃蛋糕，想起來梅琳琳喜歡吃甜食，就給她打了個電話。

梅琳琳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鼻音很重，好像剛哭過，卻說這兩天感冒了。

那天司北宸回來時，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林璇注意到，他的襯衫前胸濕了一小片。

他們許久都沒吃過這樣一頓安靜祥和的晚餐了，兩人都喝了不少紅酒和香檳。自從他完成改造，兩年來，夫婦倆第一次沒有分房睡。

醉意朦朧中，林璇找回了新婚的幸福感覺，暈乎乎地彷彿飄蕩在雲端。

第二天司北宸很早就起床了，烤土司、煎蛋、煮咖啡。吃完早餐，他在平板電腦上為她展示各種理想的人體器官，林璇可以像選衣服那樣挑選。

「你的眼睛太小，建議換成這種；嘴唇太薄不夠性感，這個唇形好；腿粗，脖子短……其實吧，璇璇，我覺得你適合進行整體改造。」

「什麼意思？」林璇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整體改造就是徹底廢棄原來的身體，將意識移植入一個全新的軀殼。」司北宸解釋道，「你不是特別喜歡看老電影嗎？理論上說，想要變成安吉麗娜·朱莉，瑪麗蓮·夢露，伊麗莎白·泰勒都是可行的，軀殼隨你挑。」

「什麼？」林璇張大了嘴巴。沒想到在丈夫眼中，她竟然是如此不可救藥。

「這就好像把舊抽屜里的東西倒進新抽屜。」司北宸解釋道，「最近整體改造套餐已經正式推出，可以一步到位，難道不比一點一點改來得方便？」

「如果完全拋棄了原來的身體，我就不再是我了……」面對咄咄逼人的司北宸，林璇囁嚅著說道。

「你還是你，只不過換個身體而已。」司北宸耐心地解釋，「比方說，把一杯水倒進一個碗，水還是水，只是容器不同，對不對？」

「不對。」林璇凝神思索，「意識和身體是不可分的，就好像打破了杯子，水就會流光。」

「你這人真是太矯情了！」司北宸忽然失去了耐心，「沒完沒了地對你進行說服真是太累！我還有事要辦，先出去了！」

他拿起外套摔門而去。

在家中枯坐了一會兒，林璇覺得氣悶，出去散散步。

不管是改造人還是原生人，他們都對自己想要什麼都很清楚。可她呢？既無法下定決心改造，又不能心安理得地當個原生人，林璇很討厭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

走著走著，林璇發現她信步來到了以前常和司北宸去的那家咖啡廳。據說出去辦事的司北宸，正跟一個相貌極為出眾的女孩手牽手走出來，那女孩看起來有點眼熟……

腦中彷彿有一道強光閃過，多日來種種事件的碎片都被串聯了起來。頻繁加班，痛哭的梅琳琳，司北宸胸前的水漬……

都22世紀了，人類還是在這種古老的三角關係里打轉，也不嫌麻煩。

「既然你看見了，我就坦白了吧。」司北宸絲毫不慌亂，神情平靜，「梅琳琳早就喜歡我了，那天對我表白，我拒絕了她。後來她決定進行改造，變成我喜歡的樣子。」

梅琳琳的睫毛濃密閃爍，目光游移不定。那個微胖、小眼睛的梅琳琳，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了身材修長、面容猶如芭比娃娃般精緻完美的女子。

「林姐，對不住了。」梅琳琳道，「我喜歡的人不願意接受我，可我真的愛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梅琳琳哭著說一定要變成我喜歡的樣子，當時我真的被感動了。」司北宸挽起梅琳琳纖細雪白的手，「她儘力了，你沒有。」

在這一刻，林璇終於明了，司北宸已徹底放棄了她。她竟然沒有感到刺痛，或許她也早就不愛他了。

熟悉的司北宸早已遠去，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升級版本，俊美，聰慧，強大，只有一個缺點：他不再是他。

她沒有像二十一世紀初偶像劇的女主角那樣扭頭哭著跑開，而是平靜地說，回頭找個時間談財產分割的事情。

一周後，她從居住了十多年的公寓搬了出來，在「低顏值聯盟」總部附近的老城區找了一處房子住下。

從原來的豪華公寓窗戶看出去，是整個玄洲市燦如星海的燈火，如今的公寓窗前，只有一片低矮的老房子，高低錯落、彎彎曲曲猶如河流的小街，還有一些被主流社會厭棄的小吃店和菜市場。

幾個月後，司北宸駕駛著銀色蛋形飛行器，降落在這片古舊的街區。他看起來比林璇最後一次見到他時消瘦了不少。

「你竟然住在這裡？」他抽抽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難聞的氣味，「我有份文件需要你親自過去做一下指紋認定。」

坐在寬大舒適的飛行器里，林璇一路沉默。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綠色綉銀色小梅椿綢緞旗袍，顯得膚光如雪。

「你不想知道我過得怎麼樣?」司北宸打破沉寂。

林璇在鼻子里哼了一聲，「這個跟我好像沒什麼關係。」

「我跟梅琳琳分手了。」司北宸輕描淡寫地說道。

林璇彷彿聽到別人談論天氣，心中只是一片清冷的漠然，情緒沒有半點波動。

「你沒聽到我說話嗎？」司北宸有點生氣了，竟然將車子懸停在半空中，下方是龐大、忙碌、紛亂的玄洲市。

林璇綻出一絲笑意，帶著一種雲端看凡間的漠然，「聽到了，我還是那句話，你現在的一切，都跟我沒關係了。」

「我們複合吧，璇璇。梅琳琳的確完美，但不知為什麼，我總是想著我們以前一起度過的時光。你看那裡，」他指了指下方老街區的一條小街，「咱們上大學的時候，覺得食堂不好吃，總一起去吃那條街上的一家牛雜火鍋，特別辣。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去看老電影，《銀翼殺手》，當時我看得睡著了，你把我打醒……我們擁有共同的記憶，那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而我和梅琳琳之間沒有這些。」

「你們可以從頭開始創造新的記憶呀。」林璇淡淡說道，她眼中一片空明，無雨無晴。

司北宸真急了，「那不一樣。你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被『低顏值聯盟』蠱惑了？如果我告訴你，那個簡玫自己也做過全身改造，欺騙她的擁護者呢？」

「什麼？」（原標題:低顏值聯盟 作者：朵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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