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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你關心他和成龍李連杰誰更能打,他關心動作電影怎樣更好看

甄子丹:你關心他和成龍李連杰誰更能打,他關心動作電影怎樣更好看



騰訊娛樂專稿(文|曹阿改 責編|露冷)

談論自己的少年時代總會讓甄子丹的興緻更高一些。


比如說上世紀70年代在美國波士頓上學,有白人同學挑釁他:「他們說你是中國人,那你會中國功夫嗎?」


與其規規矩矩地回答「會」,甄子丹通常選擇快速出腿,不待對方反應過來,便在對方臉上連續踢上兩腳。


「啪啪——兩腳,我最喜歡踢他們的臉了。」他說。

用拳腳來回應挑釁者,那是甄子丹最揚眉吐氣的時刻。


有一陣子他喜歡穿中式對襟盤扣的衣服,腳蹬黑布鞋,還把掃帚做成雙節棍插進白襪子里,再戴上一幅墨鏡,活脫脫一身李小龍的行頭。


作為上世紀華人世界裡最轟動的功夫明星、武術家甚至某種程度上的民族英雄,李小龍1973年在如日中天之時突然去世,但他深遠的影響力其實方興未艾,既籠罩北美,也波及亞洲。


甄子丹就是其長期的追隨者之一。彷彿是李小龍言傳身教般地,甄子丹很早就認識到:「要讓大家尊重你,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利用自己的身體語言」,這種身體語言不是跳舞(雖然他早早就學會跳霹靂舞),「最直接的就是中國功夫。」


40年過去,甄子丹的拳和腳早已成為華人功夫電影新的招牌,也是西方人在李小龍、成龍、李連杰之後,認識中國的另一塊多稜鏡;某種程度上,更是西方世界和單一個體合力重新塑造中國人形象的一個icon。

尚在公映的《極限特工3:終極回歸》中,甄子丹是范·迪塞爾之後的男二號,是有勇有謀的極限特工;稍早熱映的《星球大戰外傳:俠盜一號》里,他扮演的盲武者尤其出彩,武打戲「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最後更是捨身取義,為傳輸死星設計圖立下大功。


參演《極限特工3》之前,片方力邀甄子丹加盟,甄首先回應的是:「如果對我們華人形象影響不好的,我不接。」


「這十年八年來,好萊塢一直都有給一些劇本讓我看,但很多我都推掉了——因為對我們華人還是不夠尊重。在今天,我已經不能接受這種(華人形象負面的)角色。」


甄子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電影人一直在努力改變那種形象,希望外國人看到,中國人已經不是他們以前想像的那種中國人。」


成龍、李連杰、甄子丹誰更能打?

成龍、李連杰、甄子丹(在有些名單上,或許還要加上李小龍、洪金寶、吳京、張晉等人),誰更能打?這個爭論曠日持久的問題激起過無數網民的興趣,卻可能是個無解的天問。


網友們會不厭其煩地分析他們的功夫來路和風格,比如成龍的底子是京劇武丑訓練,因此多騰挪跳躍;李連杰的基礎是長拳,兼顧太極、刀劍槍棍,因此功架紮實,動作飄逸;而甄子丹則在傳統武術之外,兼修拳擊、跆拳道、MMA(綜合格鬥)等,因此腿法凌厲,綜合能力超強,等等。


甄子丹本人曾經在某個採訪中含蓄地回應過這個問題:「和成龍打了兩次,和李連杰也打了兩次。和成龍用過拳腳,不過大哥可能是練得少吧,速度上慢了點。和李連杰在兵器上接觸過兩次,但沒有過癮的、近身的較量。」——雖然頗為含蓄,但還是被網友看出了其中的「傲氣」,也因此被反覆引用,甚至被看做是一種後來者對於前輩的「不服」與「挑戰」。


但其實甄子丹學武超過50年,在銀幕上也打了33年——哪裡是什麼後輩?

他演的第一部電影是1984年的《笑太極》,那年他19歲。《笑太極》的導演是香港的金牌武指、「八爺」袁和平,在此之前,他已經用《蛇形刁手》和《醉拳》讓成龍變得炙手可熱。結果成龍投奔嘉禾,八爺不得不再造一個新星——他挑了甄子丹。


《笑太極》沒有捧紅甄子丹,而甄子丹也並未跟隨袁和平太久。


作為一個在美國長大的年輕人,他不太能適應武行的諸多規矩,恐怕也不覺得當時武打片的製作方式有多科學合理,「每天都是現場套招,沒有監視器回放,等膠片衝出來一看,如果拍的不行,還得再拍」。


參演了袁和平的《情逢敵手》之後,甄子丹選擇回美國。他先是在媽媽的拳館做助教,後來又回到香港,期間還去TVB訓練班學過表演。


與甄子丹同齡的曾經的隊友——或者說對手也不為過,拿過五屆全國武術全能冠軍的李連杰,自1982年《少林寺》一夜成名後,已經在兩岸三地火了將近十年。他們第一次在電影里「重逢」,是在1992年徐克導演的《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李連杰演黃飛鴻,甄子丹是最大的反派納蘭元述。


到了1995年,甄子丹決定自己開公司,拍自己的電影。兩年後他自導自演了兩部戲,《戰狼傳說》和《殺殺人,跳跳舞》,結果香港金融危機一來,甄子丹的公司差點破產,最慘的時候,他的銀行卡里只有100多港幣。


甄子丹並非沒有去好萊塢碰過運氣,但多半事不如意。有報道稱他拒絕過科波拉(《教父》的導演)的邀請,原因是覺得劇本對中國人的描述太可笑;他還放棄了出演《古墓麗影》續集的機會,因為影片歪曲了華人形象。


他也給好萊塢做過動作指導(比如《刀鋒戰士2》),但感覺卻「非常受氣」。在好萊塢,武術指導只是一個比燈光、美術級別更低的技術工種,「你設計一個動作出來,導演、攝影師就會拿著一杯咖啡,在旁邊說要怎麼怎麼拍,其實花了兩天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拍,拍完之後給剪輯師,剪輯師也不懂把鏡頭接起來,所以你會發現早期好萊塢的武打片都是亂七八糟的。」


機會在新千年之後才降臨到甄子丹的頭上。


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他的全盛時期來得晚了一點。然而這同時也意味著另外一點——他越戰越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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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甄子丹和李連杰在《黃飛鴻2》里對戲


把MMA和巴西柔術帶進電影


拋開現實中格鬥誰強誰弱這個讓人尷尬的問題,讓我們回到作為武術指導和武打演員的甄子丹,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不同——


早在1995年,甄子丹就已通過錄像帶看到MMA的視頻資料。


MMA(Mixed Martial Arts),中文譯為綜合格鬥,是一種規則極為開放的競技格鬥運動——除了不能插眼、踢襠、擊打後腦勺等少數限制,MMA比賽更像是一場殘酷的「困獸斗」,參賽者可以使用任何風格的格鬥術,比如拳擊、泰拳、跆拳道、截拳道、古典摔跤和中國式摔跤、巴西柔術、散打、擒拿等,對行外人而言相對小眾的格鬥術,比如以色列的馬伽術、介乎於武術和舞蹈之間的巴西卡波耶拉、東南亞傳統武術班卡蘇拉等等,都可以登台競技——唯一的規則就是:贏得勝利。


很多人會把李小龍尊為MMA之父,因為他是第一個打破傳統武術的門派和拳種隔閡,並將西方格鬥和自由搏擊引入實戰的武術家。然而,MMA作為一種競技比賽風靡全球,卻是在李小龍去世多年之後。其中,UFC(Ultimate Fighting Championship,即終極格鬥冠軍賽)就是MMA中最頂級、規模最大的職業賽事。


1993年,在首次舉辦的UFC大賽上,來自巴西格雷西家族的霍伊斯·格雷西用令人震驚的戰績,將改良自日本柔道的巴西柔術展現在世界面前——三場無差別級比賽,霍伊斯總共用了不到5分鐘就擊敗對手。而且,霍伊斯在第二年的UFC又一次毫無例外地奪冠,令世界格鬥界再次對巴西柔術投以極大的關注。


「我一直在動作片里尋找一些世界流行的方向,作為武術家也好,拍電影也好,我都不斷在想,究竟現在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甄子丹在一個採訪中說。從那時起,他開始研究巴西柔術以及MMA在影視中的應用。


華語電影里表現MMA較為充分的是林超賢導演、張家輝和彭于晏主演的《激戰》,那已經是UFC舉辦20年之後的2013年。


甄子丹比林超賢早了10年——在2003年的《千機變》里,他就引入了MMA和巴西柔術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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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在《導火線》里融入格鬥技巧


2005年甄子丹擔綱武指的《殺破狼》,與洪金寶的打鬥場面中出現大量地面纏鬥和摔跤動作,與吳京的巷戰則乾脆放棄套路,直接用短刃相接、貼身短打來表現生死一線的緊張感。


兩年後的《導火線》延續了《殺破狼》中的自由搏擊風格,比如甄子丹在大排檔擊殺釋行宇(其實他最好的角色之一是《功夫》里飾演「十二路譚腿」的苦力強)那段打戲,拳拳到肉的效果逼真到讓人彷彿身臨其境;甄子丹與鄒兆龍的最後對決,兩人則大量應用拳擊、泰拳、跆拳道、散打以及巴西柔術的技法——武打場面不再是花拳繡腿,而是讓人心跳加速的真實搏殺。


到了《特殊身份》(2013年)的時候,強調地面動作、以骨關節鎖技壓制對手的巴西柔術在甄子丹與安志傑的對打中已經被展現得淋漓盡致,甚至有一些動作要內行人才能看懂其中的奧妙。


甄子丹帶來的,是動作片的新生。


在動作片中引入MMA綜合格鬥術和巴西柔術,也許是甄子丹和「甄家班」在武術指導上最大的創舉。


這次拍《極限特工3》,片方的武指就告訴甄子丹,好萊塢有一個特技演員工會,「其中一個功課就是研究《導火線》的動作場面怎麼拍,怎麼剪輯,我才發現,原來我早期的一些電影他們都會去研究——當然,他們肯定也會研究成龍的戲。」


而甄子丹的創新,針砭的是傳統的動作設計里「套招」的流弊。


所謂套招,可以簡單理解為演員在對打中,嚴格按照設計好的套路,彼此見招拆招,其好處是可以「大戰三百回合」,滿足觀眾對演員要打得過癮的需求;但弊端也顯而易見——不高明的套招冗長而乏味,既對劇情毫無實質推動作用,更讓人覺得虛頭巴腦,毫不真實。


而真實的武術對決,講究的其實是毫釐之爭,哪怕是帶有體育競技性質的拳擊或綜合格鬥,在攻防之間也會留有時間的空隙,不會毫無節奏地一直打下去。但2000年之前的華人武打片,多半犯有套招失真的毛病,於是中國功夫就變成了「神奇的功夫」,而非「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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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甄子丹憑藉《殺破狼》獲得金像獎最佳武指


功夫、武俠,還是Action?


華人常常以中國功夫自豪,以動作片自豪——殊不知,外面的世界,其實早已經變天。


早期好萊塢的動作片,仍被打上明顯的香港烙印,比如2003年左右的《黑客帝國》和《殺死比爾》系列,武指就是袁和平。但是2002年至2007年出品的《諜影重重》三部曲,卻幾乎完全拋棄華人動作片的武打風格,而創造了自己全新的動作美學。除此之外,2002年至2008年的《非常人販》系列、2008年至2014年的《颶風營救》系列,在動作設計上都各領風騷,甚至反哺亞洲,影響亞洲的動作片,比如韓國的《孤膽特工》(2010年)和《嫌疑人》(2013年)——要知道,上述這些電影的主角,基本上沒有受過正兒八經的武術或搏擊訓練:馬特·達蒙此前是個寫劇本的,傑森·斯坦森是個跳水運動員,連姆·尼森做過叉車司機,而元斌和孔劉呢?一個曾在汽修廠當修車師傅,一個是少年棒球隊的運動員。


「我覺得中國的一些武指現在還保留著以前的優越感,覺得我們拍武打片一貫以來都是世界最好的。」甄子丹說,「的確,現在好多影視劇的武打場面都有我們以前的影子,鏡頭運用、武打設計甚至剪輯風格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你看老外的動作片,先不說好不好,但它很貼地氣,能抓住你的心,你看完了會有共鳴。」


而甄子丹能在成龍和李連杰的時代里脫穎而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動作設計與好萊塢有異曲同工之趣:強調視覺和肉體上的真實感,重視鏡頭角度、快速剪輯、後期調色等因素,並最終給觀眾提供更現代的質感。


並非別的武指或武打演員所展示的就沒有質感,只不過,就像甄子丹自己說的,「就像是這杯咖啡和那杯咖啡的味道,我很難去解釋其中的差別,但可能用一種方法去解釋會比較容易理解:我的表達更有節奏感。」


很多人認為甄子丹是在成龍寶刀已老、李連杰轉型慈善之後佔據了空檔,所以才得以脫穎而出——這樣的評論有一定的道理,但未必確切。


相反,甄子丹能出來,或許應該追溯一個更大的背景:武俠的淡出,武術的興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武術的概念也可以摒棄不用,只需像好萊塢那樣,用「動作」(Action)來表示就可以。


我們可以在早期的邵氏電影里看到武俠(如果不是出於懷舊的原因),從胡金銓、徐克、何平、程小東的電影里看到武俠,但武俠片的式微是不爭的事實。雖然近年來有李安、陳可辛、侯孝賢、王家衛、徐浩峰等人偶爾試刀武俠片,但武俠片原有的鏡頭語言逐漸轉移到電視劇這個大市場,卻是更為主流的趨勢。


相反,不再飛檐走壁之後,當武俠回歸武術,甚至武術的文化外殼也剝離,直接落地到功夫和動作的時候,包括甄子丹在內的武指和功夫演員才有了更大的機會。


然而,世界的變化從來不是單一邏輯可以籠統概括,至少,在甄子丹身上,矛盾之處在於——雖然他在事業山巒上的爬升是接著《殺破狼》《導火線》等時裝動作片,但真正讓他博得大名的,卻是《葉問》系列。


2008年《葉問》面世之前,甄子丹已經在銀幕上打了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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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曾在《葉問》中運用詠春打傷了拳王泰森


那24年里,他演的正派角色始終局限在警察、武師、殺手等範圍內,打得是好看,但始終感覺有點不咸不淡;演的反派倒是有讓人記憶深刻的,比如《新龍門客棧》里的東廠大太監,但他自己不喜歡。


到了「葉問」,觀眾、市場以及他自己都買賬了,因此名利雙收。


為了拍好《葉問》,甄子丹花了8個月進行詠春拳訓練,還隨劇組帶上木人樁,拍攝間隙就在酒店裡苦練。網上流傳的一段小視頻里,葉問之子葉准對與之「黐手」(詠春拳里一種類似太極推手的對練方式)的甄子丹說:「黐得挺好啊,毫無破綻。」


同樣的心力被甄子丹放在了文戲上。為了減肥,甄子丹不吃飯,只喝茶。別人在片場里跑來跑去,他就穿著長衫,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葉問宗師煙不離手,從不吸煙的甄子丹也學會吞雲吐霧。


《葉問》之後,《十月圍城》里悔改的賭徒,《武俠》里避世的罪人,甄子丹都演得絲絲入扣——放鬆下來後,這一介武夫終於懂得怎麼表演。


因為《葉問》系列,加上王家衛的《一代宗師》和徐浩峰的《師傅》,詠春拳成為家喻戶曉的拳種,葉問也如他的英文名Ip Man,成為一個全球IP。


然而,當我們把焦點回到甄子丹,你會發現,悖論就在於,甄子丹的成功,恰恰是武術又重新披上了多層外衣——葉問不僅僅是一個詠春高手,電影里的葉問還會「一個打十個」並將日本空手道高手直接打死,會扶弱濟貧擺平幫派紛爭,會戰勝西洋拳——甚至,就像《葉問4》在宣傳稿里透露的,甄子丹直接把拳王泰森打到手指骨折了。


民族主義、抗擊倭寇和洋人,最後體貼顧家,保持一代宗師的儒雅,銀幕內外的葉問,以一種近似於俠士的形象,成為各種情緒樂於附著其上的象徵。


徐浩峰曾在他的《刀與星辰》一書中寫道,中國「武俠電影的銀幕英雄,最有名的是霍元甲、陳真、黃飛鴻、葉問,他們在歷史上、在銀幕上都很可疑」,其中,「歷史上的葉問沒打過日本人和白種人,甚至一輩子沒有查之有據的比武記錄。這樣的一個人成為民族英雄,說明我們太缺乏民族英雄」。


葉問之後,很多人會把對「葉師傅」的想像繼續投射到甄子丹,但在甄子丹這裡,事情也許沒有那麼複雜沉重——為了飾演葉問,他會勤學苦練詠春拳,但不會有太多的額外的代入感。況且,別忘了,《葉問》系列的武指是洪金寶和袁和平,而不是甄子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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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的成功讓甄子丹名利雙收


並非「中國製造」的「中國心」


甄子丹有民族心嗎?


毫無疑問——有,但不是像電影里的葉問那樣的。


他的民族心,也和其他幾位內地武打明星——例如李連杰——有著微妙的差別。


李連杰是典型的「中國製造」,平民家庭出身,全憑後天苦練,拿下多個全國武術全能冠軍。從少年時代開始,李連杰就代表著數以億計的「中國人民」,所以但凡有面向外賓的武術表演,無一不戰戰兢兢,確保萬無一失;即便日後成為國際巨星,但凡接了飾演反派的戲,也總是惹得中國人民不高興。在他這裡,武術不僅僅是個人技藝的展示,更意味著政治、外交和大國的面子。


甄子丹沒有這樣的壓力。他從未「被代表」過,所面對的也不是一個「想像」的西方——少年時期在美國被歧視或區別對待,其實只是華人的普遍經歷。


即便他有憤懣,背後的心理機制——那個身份的參照物,恐怕也不是政治上的「中國」,而是文化上的「華人」。


在美國,甄子丹是少數派;在大陸,如果以「出身論」視之,他也不是「自己人」。


唯一一次勉強稱得上進入「體制」的經歷,還是多年前以華僑的身份進入北京什剎海體育運動學校的北京武術隊,然而受訓不過一年,他就選擇離去。


實際上,進入北京武術隊,本身就是一樁稀里糊塗的事。


1979年,訪美的北京武術隊在波士頓參觀了太極名家麥寶嬋的武館,在那裡,他們看到了麥的兒子——甄子丹的武術表演。


「帶隊的教練對我媽說:你兒子的身體素質太好了,如果回到中國讓我們訓練一下,肯定能拿武術冠軍。」雖然今日已無法考證北京方面說的是不是客套話,但結果就是:「有一天我媽跟我說:你願不願意回中國?」


16歲的甄子丹沒有異議,隨後被送回中國大陸。他先是住在廣州的舅舅家,直到兩個月後北京方面確認他可以就讀什剎海體校。


他記得自己住在校外的賓館裡,每天五點鐘就要起床,坐113路公交車,花上一個小時才抵達學校。到了周日不練功的時候,他喜歡去新建成不久的建國飯店買漢堡吃,「六塊五一個」。


當時的北京武術隊分成男女兩隊,練習刀、劍、槍、棍、長拳、太極等不同比賽項目。或許是青春期雄性動物對外來競爭者的警惕心理所致,男隊的隊員們並沒有對「空降」的甄子丹表現出歡迎和友善的態度。


「男隊不喜歡我,」甄子丹說,相反,倒是女隊的隊員們願意跟他說話。入男隊兩周後,他就被調到女隊接受訓練,直到他一年後離開。


「坦白說,我是個有點叛逆的小孩。我愛練武,父母送我回來,那我就練。但一年之後我個人認為自己的功夫已經不錯,還要學什麼呢?所以那時候心就不在武術隊這邊了。」


中國傳統武術在「文革」中遭到重創,但它稍後以另一種面貌被重新復甦——實戰性和危險係數被大大弱化,取而代之的是更側重觀賞性的套路化表演;至於傳統武術中的散手(不拘招式因而具備真正殺傷力的手法),則被日後同樣以現代競技形式出現的散打吸納,或者乾脆棄而不用。


從這個角度可以理解甄子丹的「出走」:他從未想過通過日復一日地練習套路並使之精確地符合比賽標準,從而拿一個全國武術冠軍(如李連杰那樣);他恐怕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思考問題。


對他而言,傳統武術並不是構建自我身份與國家、民族、文化歸屬的想像共同體——是的,我會中國功夫,但並不是非要懂得中國功夫,才能成為一個「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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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在《極限特工》和范.迪塞爾合作


業餘武術家,專業電影人


其實甄子丹有一個非常「中國化」的母親——他的母親麥寶嬋早年師從傅派名家傅永輝,也曾跟太極名家李天驥學過太極。傅永輝是誰呢?這麼說吧——傅的父親傅振嵩曾任南京中央國術館的八卦拳總教師,武林掌故里的「北拳南傳」、「五虎下江南」中的「五虎」之一,說的便是傅振嵩。


據說麥寶嬋盡得傅永輝的真傳,擅長太極、八卦、形意三大內家拳和武當劍法(她曾經批評李安的《卧虎藏龍》,說裡面的武當劍法完全不對),1970年代移民美國後,曾在波士頓大學和哈佛大學開班授課,並於1984年獲國際太極拳比賽金牌,其本人也被美國著名的《黑帶》雜誌評選為20世紀最有影響的武術家之一。


但甄子丹從未複製母親的這種習武模式,與其在傳統武術中深挖到底,他似乎更在意「西洋拳」的實戰效果。


十四五歲的時候,甄子丹偷偷跑去華人一般很少涉足的黑人社區學拳擊。他還學過空手道和跆拳道,巴西柔術和綜合格鬥技巧則在更晚的日子裡苦練獲得——這些純粹由好奇心驅動的習武經歷,可能最終影響了甄子丹對武術的總體思考——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影視上,他都倒向了更加真實、更加有效的武術。


在不止一個場合他都曾經表達過類似的意思:


「武術是很科學、很透明的身體技能,不要把武術當成武俠,這是兩回事。中國文化是很厲害的,本來只是一拳,但那支筆、那些詞把它神化了。」


「武術是一種Mathmatics,一種數學和演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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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在《極限特工》里展示招牌踢腿


或者你可以這麼說,與李連杰、吳京、張晉等在武術隊成長起來的武打演員不同的是,遠在少年時期,傳統武術就已被「祛魅」。數學和演算法沒有感情色彩,也不承載歷史包袱和文化意義,從這個角度去看問題,才可以做到真正博採眾家之長而為己用,學各門各派的拳術,卻又不偏袒其中某一個。


所以,當我們問甄子丹學過多少種武術,哪些對他影響比較大的時候,不難理解他會這樣回答:「我是從小練武的,但基本上我把一生都投入了電影。我只能說,我只是一個業餘的武術家,一個專業的電影人。從電影的角度來看,每個門派都很重要。」


「大家覺得甄子丹一直在推廣武術,其實並沒有。我只是在不斷推廣武打片,然後通過武打片,讓大家對武術產生興趣而已。我有興趣去研究武術,但是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研究電影。」


至於什麼叫「武術家」呢?他也避免給自己加上心理包袱,在他看來,「你愛武術,你就是武術家——你花時間去體會,去鑽研這種藝術,把生命投入在這裡,你就會變成武術家,就這麼簡單。」


如今的甄子丹,早已躋身片酬最高的武打明星行列,而他的朋輩——例如成龍,雖然仍在「一線」,但明顯已是明日黃花;李連杰近年來已不拍打戲,與電影相比,他更願意談他的慈善;張晉在沉寂十幾年後,憑《一代宗師》里的馬三一角脫穎而出,但也尚未晉級超級巨星。倒是甄子丹,身手未見遲鈍,演技卻日漸成熟,此刻正是他最好的當下。


也有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知道他有一個著名的武術家媽媽,還有一個老派文人爸爸——他的父親甄雲龍曾任《星島日報》編輯,退休之後喜歡寫書法,研究歷史。十幾年前,甄子丹的父母把波士頓家裡的傢具全部扔掉,全部換成中式傢具,「好像回到古代」。


麥寶嬋回到家喜歡彈揚琴和古箏,早年則是一名女高音愛好者;甄雲龍從前拉小提琴,老來卻喜歡拉二胡。在他們的影響下,甄子丹從小就學會彈鋼琴,「我老婆也會彈鋼琴——我們全家都會彈鋼琴」。


我們問他,從打打殺殺的片場回到像古人居住的家,會不會有很大的反差,甄子丹沒有直接回答,他說:「其實我的性格很不像我父母,他們比較保守,我就很好奇,希望不斷去進化。」


他經常回到他波士頓的家裡短暫地探望他的父母,但更經常的,他從那個家裡走出來,越走越遠,從西方走回東方,又或從東方走向西方。


(編輯助理/周佩珊)


『 本文系騰訊娛樂獨家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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