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幅巨畫叫自然

一直追求這樣一種生活意境：冬日的陽光下，獨自眯眼坐在一把搖椅上，四周被碧綠的蔬菜包圍著，偶爾呷一口淡淡的綠茶，聽鳥兒的啁啾聲在耳邊不絕。

然而，這於久居小城的我似乎很遙遠，以至於每次到鄉下外婆家，總愛到外公的菜地里站一站，感受一下泥土的芳香，看青青的菜葉在微風中擺動的樣子。

父親也居住在這座城市。每年的冬天，太陽只在中午時分才光顧父親那間卧室，不到兩個小就躲到對面那棟高高的樓房背面。父親很珍惜來之不易的陽光，每次曬完太陽總要朝母親囔到：「可惜了兒子那個樓頂。」

很多年前，我在小城的一隅的七樓購得一套房，每年我都計劃到樓頂種菜、養雞、看書、曬太陽。然而，一年又一年時光過去了，父親也一年接一年嘮叨著，我終究沒能實現。

2009年元旦前夕，我和鄰居達成共識，合夥建平頂。一連幾天的忙碌後，我終於擁有了心儀已久的樓頂。這是絕好的場地，四面一覽無餘，北面對著巍巍鳳凰山，南面對著靜靜流淌的修河，西面是西茗村，東面是熱鬧的街市。

平頂四周沒用磚塊壘砌，而用鋼筋做護欄，視線效果好，陽光毫無遮攔地照射整個樓頂。父親找來尺子和紙筆，規划出菜地和活動場所，平頂四邊全是菜地，中間有一個30平方米的活動場地，場地上建有石桌、石凳。

母親說，還要在四周栽些楊梅、金桔、葡萄等樹種，一年四季碩果累累。我按照父親規划出的樣子請人運來了水泥、磚塊等。父親說，壘砌就我們父子幾個干算了。

我們齊聲贊成。雙休日和元旦，我們父子四人當起了泥水工，壘砌菜地、粉刷樓面，手磨破了皮，腰也累得直不起來，但我們都很快樂。70多歲的父親更是忙得不亦樂乎。從農大畢業的父親，種菜是把好手，他說，要是早幾年就種菜，那買水泥、沙子的錢都掙回來了。小弟還在樓頂的一角做了一個小小的雞舍，雞糞可以種菜，一舉兩得。

元旦期間，不斷有朋友打電話叫我去玩，我說沒時間，要在家當泥水工，沒人相信。有幾個竟跑到家裡來看，見到全身髒兮兮的我，搖頭直笑，好友平說：「這是幹啥喲，都幾十歲的人咯。」

念高中時曾看過台灣當代作家李樂微的《我的空中樓閣》一文，末尾兩句至今清楚記得：「雖不養鳥，每天早晨有鳥語盈耳。無需掛畫，門外有幅巨畫——名叫自然。」

我想，我們父子在樓頂上心情愉悅地忙碌著，無非是想找到那幅在城市早已消失殆盡的名叫「自然」的巨畫，想用心靈去感受一下四季的更替，還有那「親近自然，享受陽光」的心境，以及童年時代黃瓜秧曾纏繞過的記憶。

如今多年過去了，我樓頂的這幅巨畫，隨著豆角、黃瓜、絲瓜、辣椒、西紅柿、蘿蔔、青菜、大蒜的變換，一年一年伴我走過四季，讓我在忙碌的工作之餘有了收穫的喜悅和生命的期盼，懂得了什麼叫珍惜、什麼叫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