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外手賬｜花錢的苦與樂

這是駐外手賬的第25篇，來自馬震

2010年3月，我赴克羅埃西亞建新華社薩格勒布分社。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但從仲春開始在克駐華使館申請工作居留，耗到當年初冬才登上離開北京的飛機，這個頭開得未免也太難了些。

如今，我早已順利結束任期歸國，分社工作按部就班地推進，當時的酸甜苦辣已融為一份難得的人生經歷。

閑暇時盤點這本駐外賬，發現「喜怒哀樂」中還是「樂」多一些，尤其是關於錢，經歷了不少樂事兒。

莫名出現的赤字

上任之初需要租辦公場所、購置辦公設備、僱傭當地報道員。這一切，都離不開錢。

但是由於外匯政策，入境時只能攜帶少量現金，對於建分社這個大工程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開賬戶、等總社撥款，成了頭等大事。

為了規避銀行系統性風險，在可能的情況下開戶行需要選擇信譽好的國營大銀行。

與克羅埃西亞的外資銀行相比，國營銀行自然有國營的特色，效率不算高，服務也不是很熱情。

耐心，是在克工作的第一堂必修課。

就拿與賬戶關聯的銀行卡初始密碼而言，溜溜等了20天才寄到。銀行卡密碼到手，相關開戶工作才算完成。

後來聽說，有同事去另一個國家建分社，當地銀行對外國人開戶有諸多限制，賬戶遲遲未開，現金一天天花掉，後來此人甚至連臨時住酒店都要賒賬。

與這位同事相比，我還算幸運。而且，與後來取得分社的機構註冊號用了半年多相比，20天搞定銀行開戶簡直是神速。

2010年的克羅埃西亞正處於加入歐盟的前夕，官方貨幣是庫納，但一些大額支付，歐元更受歡迎，所以分社分別開設了歐元的外幣賬戶和庫納的本幣賬戶。

開戶之初，庫納賬戶裡面沒錢，歐元賬戶里有外幣。

月底時，銀行對賬單如約而至。庫納賬戶竟然出現了幾毛錢的赤字，而歐元賬戶里也少了一點。儘管數目小，但公款無小事，而且兩個賬戶沒有關聯，怎麼就少了幾毛錢呢？

到銀行諮詢後得知，這筆錢是賬戶管理費，因為庫納賬戶里沒錢，銀行就直接從歐元賬戶里扣錢兌換成庫納。

但為什麼兩個賬戶沒關聯就可以扣錢？對方的回復是，登記時兩個賬戶的資料一樣，銀行按慣例做主兌換了。

「慣例」二字讓我無語。他們倒是簡單，我在做這筆賬時卻無比麻煩。

某國使館替分社「發工資」

隨著業務發展，分社雇了攝影僱員。

在中國，大家都知道農民工的工資不能拖欠。在歐洲，用工須格外慎重，搞不好就會惹麻煩。要是因拖欠工資或稅務等問題攤上官司，絕對會讓僱主悔青腸子。

分社僱員的工資委託給當地會計師事務所計算。

會計師事務所收費低廉，服務態度特別好，每個月發工資，把報表給我，我簽字認可後，他們發傳真通知銀行轉賬，銀行會直接從分社賬戶將錢打入僱員賬戶，所有稅費都收繳完成。

合法、合規，又省事，一直以來，沒有紕漏。然而，奇葩的國營銀行又搞出了故事。

有一天，僱員跟我說，當月工資是某國使館轉賬給他的，數額對得上，但感覺蹊蹺。

我一聽，立即警覺起來，連忙帶上僱員去銀行核實。

負責接待的職員態度不錯，在系統里查了查，告訴我，這個月僱員的錢先是因為「新人」操作被誤劃給了某國使館，發現操作失誤後，又從某國使館賬戶轉給了僱員。

這一解釋讓我目瞪口呆，錯得也太離譜了吧，而且發現錯誤後至少也得通知賬戶法人一聲啊。

我義正言辭地給對方講了道理，對方卻聳聳肩笑著說，「下次會注意」。

拜託，千萬別再有下次了！

把公款打往外國使館，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好不好。

您是在逗我玩嗎？

相對於僱員工資，分社內派記者的工資相對簡單。在一個人的小分社，記好賬就行，時間上無所謂早晚。

小分社記者忙完英文報道忙中文，忙完攝影忙視頻，既當司機又當廚師，總有干不完的活、忙不完的事。

工資以美元計算，而分社一開始並沒有美元，需要兌換。直到有一天，總算抽出空來給自己發工資，沒想到鬧了笑話。

去銀行用歐元兌換美元，按照當地貨幣政策，得用庫納計價，不能用歐元直接換美元。換成美元，就可以計算自己的工資了。

但是，在當地消費的話還得把美元工資兌換成庫納。

當我提出把剛兌換好的美元再換成庫納時，業務員大媽蒙圈了。

「先生，您是不是看我閑得慌，逗我玩呢？」

聽說國內有客戶在銀行櫃檯一分錢一分錢地存取鬥氣，我可沒那個閑心，也沒那個膽。

當地銀行保安都是荷槍實彈，記得曾有個男子被保安要求摘下帽子，他僅僅是發了句牢騷，保安就掏出了槍。

業務員大媽問得我一時語塞，只好蹩腳地解釋：「錢剛才是公家的，現在才是我自己的……」

「有錢就任性？」

被業務員大媽詰問後，分社立即開設美元賬戶，解決了相關問題。

作者介紹 馬震 新華社前駐薩格勒布首席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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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李大偉

記者：馬震

編輯：馬曉燕 徐曉蕾 吳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