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感受那個你可能完全陌生的蘇聯，這 10 部電影是最好的側記

2017 年是蘇聯 100 周年，對於一些年輕的人們來說，蘇聯和伯羅奔尼撒戰爭聽上去一樣遙遠。電影和書，或許是抵達彼岸的最佳途徑。

1.《列寧在 1918》（1939）

導演：米哈依爾·羅姆

前蘇聯電影大師，電影教育家米哈依爾·羅姆（他最出名的弟子是塔爾科夫斯基）最為國人熟知的電影，它很容易與它的前傳《列寧在十月》混淆。

我們能在很多重要的國產電影里重溫這部政治人物傳記片的情景，如《牧馬人》、《陽光燦爛的日子》、《美麗的大腳》、《甲方乙方》里都能一一的領略。《東方時空》為此編排過目前看來最優秀的惡搞《分家在十月》，郭德綱有出相聲，就叫《列寧在 1918》。

太多中國人能倒背如流片中的每一句台詞，從開頭的第一名台詞「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到臨近片尾時的「列寧同志已經不咳嗽了」。已融入到我們的言談之中。當然最重要的台詞是列寧遭刺殺後，他在垂危之時，決意要找斯大林同志，就一些重大問題談一談。也就是說，這部名垂影史的佳作，其實還有一個導演，就是斯大林本人。

感謝張伐、孫道臨、馮喆，當然還有配音界的驕傲邱岳峰，正是這些優秀藝術家的翹楚豐富了我們的耳音。這是上海電影譯制廠的第一次驕傲。

2.《雁南飛》（1957）

導演: 米哈依爾·卡拉托佐夫

前蘇聯電影第一次獲得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影片誕生於斯大林逝世後的解凍期，赫魯曉夫的二十大秘密報告剛剛出爐不久，整個前蘇聯文藝界彷彿迎來了一個遲到的春天。米哈依爾卡拉托佐夫的《雁南飛》應運而生，並很快轟動了全世界。在《雁南飛》之前的前蘇聯電影熱衷表現忠誠，而《雁南飛》說的是背叛，且這種背叛是可以被原諒的。

從視聽手段上，本片上承電影大師杜甫仁科的一些具鄉土意味的詩電影，下啟塔爾科夫斯基的首部長片《伊萬的童年》。水窪中的倒影、以及白樺林的意象，包括小伊萬的幻覺也與《雁南飛》的男主人公訣別人世之時憧憬未來的蒙太奇運用可謂一脈相承。

當然，它對中國導演的影響也極為深遠。尤其是本片的攝影謝爾蓋·烏魯謝夫斯基，他是前蘇聯新浪潮運動中最重要的一雙眼睛，而他的集大成之作便是《雁南飛》。它在長鏡頭的運用和遠景的光影處理，常讓人屏息靜氣。烏魯謝夫斯基是包括張藝謀在內的眾多電影人步入殿堂之前，最讓他們震驚的偶像之一。

3.《戰爭與和平》（1966）

導演：謝爾蓋·邦達爾丘克

真論大規模、全景式集群戰爭的影像書寫，前蘇聯在世界影壇肯定穩座頭把交椅。美國由於人力太貴，而很難放開手腳。

前蘇聯則不然，他們可以集舉國之力，讓你盡情地感受這塊凍土的遼闊和雄奇。《戰爭與和平》就是此類電影的最高峰，奧斯特里茨和波羅的諾戰役，在電影沙皇級導演謝爾蓋·邦達爾丘克前無古人的調度下，僅用氣吞山河來形容還遠遠不夠，只有在這部長達六個多小時的巨片里，你才能感受到攝影機是如何獲得自由，它肆意地翱翔於天地之間。

這是全世界所有電影里，對經典名著最為震撼視聽的影像呈現，同時，它也是多情、柔情並充滿豪情的。影像的視聽功能、剪輯手段在這部電影里，曾讓不少人悲觀地認為走到了盡頭。也就難怪本片會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

4.《這裡的黎明靜悄悄》（1972）

導演: 斯坦尼斯拉夫·羅斯托茨基

一場近乎可忽略不計的局部戰爭，由於女性介入，而變的非同尋常。於是，和平環境由於熱情善良的女性而具有了雙重意味。時間上，是戰前少女們在家鄉或濃烈或朦朧的愛情憧憬。空間上，是這些花季少女們健康的身體和銀鈴般的笑聲，正是她們的存在，讓人們暫時忘掉戰爭的硝煙已迫在眉睫。

影片是黑白與彩色的交匯，是回憶與現實的共振。這自然是一部殘酷的電影，但也是一部幽默的電影。片中的黃段子不少，感謝我們的配音工作者（以張雲明、馮憲珍為主，二人合作的《辦公室的故事》也是永恆經典）能小心翼翼又不失原味地傳達著那些在河岸、在小樹林，人們對新生活的由衷嚮往。也正是這些不免輕佻的人們最終迎來了沉重的主題。

本片精準的敘事架構和深厚的抒情意味，讓國人以不同方式將其重演，相繼有電視劇、話劇和舞劇的不同版本。同時，它也是很多電影青年最為重要的電影啟蒙之一。

5.《紅莓》（1973）

導演：瓦西里·舒克申

瓦西里舒克申是前蘇聯著名作家，也是傑出的演員和導演。《紅莓》首先是一篇優秀的小說，舒克申自編自導自演了自己的這部作品。在前蘇聯的影壇，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由於肅反清洗運動的過於澎湃等種種原因，銀幕上很難出現犯人的正面形象。舒克申突破了這一禁區。

一個刑滿釋放犯明明領略到了田園風光、以及鄉情的和熙，包括一份極珍貴的愛情。但他還是選擇了與他所鍾愛的事物，作出了令人痛徹心扉的告別。這個回頭不靠岸的故事，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絕望，讓我們不寒而慄，它彷彿在宣告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罪犯，因為我們和那個主人公一樣，都曾對生活充滿了善意，相信這個世界會存留我們不太張揚的意志。

6.《莫斯科不相信眼淚》（1980）

導演: 弗拉基米爾·緬紹夫

又一部獲得奧斯卡外語片獎的蘇聯影片，它以輕快的筆調，讓我們看到前蘇聯在重大體制改革之前那一段短暫的春光。而它之所以受到全世界各國人民的歡迎，全因它講述了一個灰姑娘的故事，這個灰姑娘和很多姑娘一樣，妄想通過自己的身體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在發現此路不通之後，她用一種模糊性別的立場獲得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大財富，即事業和愛情。

這時，她想讓誰成為王子，誰就是王子。表面看去，這相當勵志，但它的童話色彩卻有著一種極其暖人心的包容。它對好逸務勞和見好不收的人生常態，並沒有一味的挪喻，強調這是生活這所大學所必經的一課。

全片最美麗的台詞，是說女人的。影片重複了兩次——女人只有到了四十歲，生活才剛剛開始。這話對所有人應該都適用。

7.《德黑蘭 1943 年》（1981）

導演：阿歷克謝·阿洛夫／弗拉基米爾·納烏莫夫

本片由兩位導演聯合執導，二人是蘇聯最負盛名的一對組合，合導的《岸》和《潰逃》都有著緩慢而深沉的史詩格局。本片也不例外，在時間跨度上更具備三十年的白雲蒼狗，雲捲雲舒。從片名就能看出，它講述的故事，直指著名的德黑蘭會議。蘇德雙方的特工在伊郎展開了一場精心動魄的特工大戰。起因是希特勒想要刺殺參加這次會議的最重要的三位成員，即斯大林、邱吉爾和羅斯福這三巨頭。

與其它諜戰片的最大不同是，它是過於抒情了。在洶湧的信息量一浪高過一浪之時，仍不忘精細入微的展現人心的跌宕。而它最想告訴我們的是，戰爭的形式是多種多樣的，危機和浩劫一直伴隨著貪婪的人類。

8.《兩個人的車站》（1982）

導演：埃利達爾·梁贊諾夫

2015 年離世的埃利達爾·梁贊諾夫，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降，中國觀眾最為熟悉的一位導演。他大概有七部作品與我們有過難忘的親切會晤。他最拿手的是音樂輕喜劇，這其中成就最高的便是《兩個人的火車站》。我們會看到前蘇聯的官僚作風和我們這邊並無二致，公務員沒事時死板教條，有事時便敷衍塞責。而不公正的待遇，就像海綿里的水，願意擠總是有的。

好在，這裡有著一天之內就能發生的，極具說服力的愛情。影片最動人之處就在於，想獲得這種高貴的愛情，前提只有一個，那便是成為一個善良並富有犧牲精神的人，只有他們才配。

9.《戰地浪漫曲》（1983）

導演：彼得·托多洛夫斯基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蘇聯的傷亡人數位居前列。可謂國家不幸詩家幸，前蘇聯關於衛國戰爭的影片數量之多、角度之紛繁、質量之上乘都令人敬服。而《戰地浪漫曲》在這其中，無疑仍是最優異的作品之一。

它的視點主要集中在戰後，講述了一個撕肝瀝膽的愛情故事，事關三角戀，也事關戰爭的創傷，更連接到戰後蘇聯更為寒冷的若干景觀。誠然對往昔愛情的縫補，彷彿是要重新樹立戰後心理建設的信心，但結果卻是由治癒變成了致郁。

它以再樸實不過的手法描繪悲慘的時運，步入更在劫難逃的命數中來。假如還能說這個在冬天發生的故事，還能有一些溫柔的力量，那無非是說善良的人是不求感恩，也不會對生存困境加以改善抱以大而不當的期許。這是俄羅斯文學所獨有的魅力，它也流淌在前蘇聯那些凄楚而又不乏倔強的影像之中。

10.《醜八怪》（1984）

導演：羅蘭·貝科夫

本片又名《稻草人》，它在前蘇聯公映後，引起極大的轟動，不少人揚言要把導演羅蘭·貝科夫關進監獄。主要是影片雖然著墨的是孩子們的世界，實際隱喻了俄羅斯的過去和未來。

並不天真爛漫的孩子們，他們像成人一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組織起來，要對他們中的「叛徒」進行他們所力所能及的「毀滅」，可最終毀滅的好像也只有他們自己。

這也是一部尋找真相的電影，真相併不重要，或者說真相只有一個，那便是誠實的活著。這還是一部關於原諒的電影，不僅要原諒真正的告密者，也有原諒所有的施害者。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影片具有自托爾斯泰以來所屢屢流露的類宗教的關懷。

但影片在最後又筆鋒一轉，僅有原諒是遠遠不夠的，它無情地將答案拋給了我們這些智商和情商都不夠發達的芸芸眾生。

影片最核心的命題，還是告別。至於告別什麼，就取決於你到底想挽留住什麼。

註：本文所列舉的十部影片均以不同方式在國內公映或播映過。特別要說明的是，《戰爭與和平》《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德黑蘭1943年》都選在了十月革命紀念日的當天，在中央電視台播放。

作者是資深影評人

題圖及文內圖來自 豆瓣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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