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里最強違規建築，只源於一位91歲老人對上帝的承諾

文 / 宋詩清 圖/ María Leonor Hedz Porras

馬德里的八月，清晨的陽光點亮教堂的彩色玻璃，Justo擦乾臉上的汗珠，打開一本熟讀的聖經，把相對乾淨的衣服鋪在沾滿水泥油漆的褲子上，再把聖經緩慢地攤開放好，開始了閱讀。

這裡是距離馬德里市區20公里的梅霍拉達德爾坎坡小鎮，聳立在眾多低矮房屋中的這座大教堂，是他獨自一人親手所建。55年，1萬個日夜，他蓋起8000平米的主體建築。所用材料大部分是撿來的建築垃圾。舊鐵皮，廢玻璃，都被安排在合適的地方。連支撐頂部的大立柱，都是用廢棄汽油桶做成。

沒學過建築，不懂土木工程，他從美國白宮和歐洲城堡獲得靈感，最高的穹頂有四十多米，地下部分有地窖、小禮拜堂、宿舍和一座圖書館。

50年的堅持，只為一個承諾。Justo曾以修道院為家，夢想一生修道，但因患上肺結核而被迫離開。那一天他向上帝禱告，如果痊癒，會以聖母瑪利亞之名修建一座教堂。37歲時，在父母留給他的這片土地上，他開始一磚一瓦兌現許諾。

一個鄰居告訴世界說記者，Justo非常勤勞堅定，「記得有一天，我看到他爬到穹頂最高的地方去工作。」每天看著他辛苦工作，大家很尊重他，還收集了很多關於他有趣的小故事。

逐漸的，開始有媒體關注Justo，遊客也絡繹不絕，捐款捐物源源不斷。為了掙錢，他還接拍了一個礦物質水廣告，「廣告費都不夠給教堂製作窗戶的」，他說。

接受各國媒體採訪時，Justo經常說 「我不想要任何物質，任何錢」。但是今年九月，世界說的記者找到91歲高齡的他，詢問能否採訪時，他卻說：「如果你們不先談如何資助我，我不會接受採訪。」他還提出按照時常收費，約30分鐘的採訪開出了50美金的價格，當我們提出能否送禮物而非現金，他直接拒絕了採訪。

牆壁上寫著「為了完成工程接受捐贈」

九十年來一直清苦，難道現在突然想要發財致富？半個世紀以來Justo在教堂里足不出戶，每天只穿襯衣和藍色工裝外套，他要錢有什麼用？

貪財的背後是更大的苦衷。Justo已為教堂傾盡畢生積蓄和家族遺產，現在仍有穹頂迴廊等多處尚未完成，若繼續用回收垃圾的方式建造，至少15到20年才能完工，今年91歲的他恐怕等不到那一天。因此，他期待如果資金足夠，就能更短時間完成，在臨終前兌現自己對上帝的承諾。

教堂的出名為小鎮帶來了大批遊客，因此當地政府一直容忍Justo的非法建造。事實上，他沒有申請市政府的民建許可證、結構、地基，材料等達不到安全標準。在Justo去世後政府是否會強拆？就此問題，記者今年九月郵件採訪馬德里城市規劃部門，對方一直讓我們等候回復，但至今沒有收到任何回復。

為探訪教會的態度，記者採訪了阿爾卡拉天主教區代理主教Florentino。他認為當教堂完工之後首先要做的是將其合法化，一方面取得政府的行政許可證，另一方面通過圖紙、建築報告來獲得的技術上的認可。等這些手續都完成了，再來考慮教會能否接納。

很多年前，Justo私下表達過想要將教堂捐贈給教會的想法，但這幾年Justo自己成立了一個基金會，他的態度開始變得模糊，相比捐給教會，基金會能更好的維護，修繕，似乎更理想的託付對象。

但如果由基金會管理，Justo的教堂就很難真正做為大教堂投入使用。根據天主教的慣例，每個教區只有一個主教和一個大教堂，阿爾卡拉教區已經有自己的大教堂和主教，現在憑空多出一個，很是尷尬，除非天主教會接納認可，才有機會成為真正的大教堂。

近年來，這片位於馬德里郊區的土地價格飛漲，這對教堂的存在提出了更大的威脅。Justo說，他不擔憂政府的強拆，也不在乎教會是否認同他的行為，他只希望，自己死後可以埋在這片土地里。

「開放參觀時間：冬天9點半到18點 夏天9點半到20點」

（本文感謝李謀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