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陳延先生

文：代大權

導讀：陳延，１９４０年７月年生於江蘇泰縣，現代著名畫家，美術教育家，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版畫專業，擅長國畫、版畫、油畫，其作品《斯諾西行》、《看電影》、《把青春獻給四化》等具有鮮明的藝術追求和個人風格，頗受畫壇重視和推崇，影響廣泛。本文系陳延先生在西安美院執教時的學生，現清華大學博士生導師代大權教授撰文。

我的老師陳延先生要在珠海舉辦畫展，可喜可賀，喜在眉梢，壽不在年，賀在心底，羨不及言。

（陳延先生自畫像）

老師的作品很多很多。在國畫、油畫、版畫、水粉等不同繪畫領域涉足廣泛，用心創作，不僅畫的精彩，而且意味悠長，所以他的展覽會很好看，雅俗共賞老少咸宜。許多的作品對我首先是親切無比，像多年未見的老友，像又回到過去的歲月和時光。那時捧閱著老師的作品悲欣交集，老師的天賦過人，稟氣懷靈，學也學不耒，趕也趕不上，名師在此如石敢當，不由得你悲從中來以為入錯了行當。但混沌間總有老師的一線之光照著行路，又欣欣然，老師畫畫的靈氣似夜光荊璞，似茂松山巔，他畫的縱情，人看的享受，毛筆的鋒毫長短，墨漬的枯濕散攢，運筆的揮灑斂縱，都更深刻的體現他對藝術表現語言的心得體識。

任何時候看老師的畫，無論油國版粉，無論歲月近遠，都是一種幸福，一種快慰，一種升華。在西安美院時和老師共度的凈日已遙不可及，雖然畫畫的水準與認識相似，但窮是一樣的真窮。星期天，和老師步行去錶廠那唯一的小賣鋪，倆人翻遍全身湊了九分錢，買了一顆巧克力一分為二，興高彩烈的咂呷著往回走，回去當然還是畫畫，沒有任何不畫的理由。

（陳延先生作品賞析）

老師決然南下後更多鍾情於水墨。我雖是外行，但偏又愛看，水與墨的纏綿悱惻，形與意的相呴以濕，情與理的溷淆交溶，都可以當成人與事的恢詭憰怪，這就是生命的價值與意義了。成就一幅畫即是成就一段生命，畫家盡情盡意的畫著，實則是生命在盡情盡意的活著。畫什麼與怎樣畫在老師的生命歷程中都不再是事，如何能讓自已生命的性價比再高、更高一些，才是從不停綴的初心，這也讓畫品揆度出人品，當獎項和市場都淡出畫面，畫畫成了親懿莫從。羈孤遞進的純個人行為，審美凝聚的只能是人性，畫面感人的終是人品，我對老師一直的敬愛即落實在人性與人品之中。

老師成名也早，卻不世故。坎坷自然豐盛實在，"是故非聰明睿智不惑之王,則不能全其用"。能識得老師的必竟少於老師所識得的，不被人待見在歷朝歷代都是人才的標配，這倒也好，縮短了從成名到成才之間所必經的奇途險境。成名與成才並沒有必然的因果，外行與內行的判斷之懸殊也常常有著天地之別，在貌似並行的這條路上飛湍瀑流爭喧豗，砅崔轉石萬壑雷，多少才俊變成厲鬼，又有多少青絲從此白頭，有的人名滿天下卻畫的真差，也有的人不聲不響而只是在畫，所以在這個亂服共坐流湎媟嫚的人生舞台上什麼人沒有呢？

自已以為幸福就好。在我的記憶中，老師常常是通宵在畫，一隻筆，一杯酒，畫幾筆，抿一口的歷史畫面，就是老師的幸福時刻了，誠如梁漱溟在《談戲劇》中寫到"…能入化境，這是人的生命頂活潑的時候"，我見證了這樣的時候，也由此認定了要畫好畫，其苦無涯，唯其如此其樂無邊。

我有過許多老師，從畫到人都給了我太多教益，最生動的還是陳延老師。在我剛剛留校，幾乎己經是一個準專業畫家之際，我一點也沒找到對畫畫的敬畏與愛戀之心，是老師身體力行的給我上了固志篤實的一課。不懂並不影響我對水墨的傾摹，版畫剛烈的性格與水墨柔情的心緒有如霸王別姬，在老師筆下的水墨儘管管弦燁煌，卻有著鐘鼓鏗鍧的底蘊，這是不懂版畫的水墨所無法啟及的動人之處，如同霸王兇悍的一生與虞姬橫刀的一瞬的碰撞！柔弱與剛強會有怎麼慘烈的能量不守恆！這都可以在老師的心中排練擬比，而紙上的水洇墨濡乾濕濃淡卻只說著凄麗，說著好看。

好的畫家，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遠，通人性之靈，其生也，有自耒，其逝也，有所為。或許人能留給大家的只是作品，老師正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