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榮：是外國資本導致舊中國貧困嗎

馮學榮：是外國資本導致舊中國貧困嗎

【摘要】只有盜竊搶劫才能構成掠奪、使人致貧，任何互利交易都不會使人致貧；只有資本匱乏才會使一個國家致貧，資本的豐裕並不會使一個國家致貧。舊中國的貧困，並不是因為外國資本的湧入，恰恰相反，舊中國的貧困，正是因為市場上可以自由流動的中外資本，還遠遠不夠充裕。

我們許多的知識青年有這樣的說法：在清末民初時期的中國，外資大量湧入，使中國的小農經濟破產，在外資的壓迫之下，民族資產階級受到嚴重壓抑，始終無法抬頭，中國的老百姓陷入了任人宰割的貧困泥潭當中。

儘管這種說法很符合我們一些青年讀者的口味，作為煽動底層的一個口號，這種說法是不錯的，然而就事實而言，這個說法無論從歷史上，還是從經濟學常識上，都很難成立。

首先，並不是因為外資的湧入導致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無法抬頭，事實上，在中國所謂的五千年歷史的長河裡，民族資產階級從來就沒有抬頭過，也就是說，就算在清末民初時期外資不湧入，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也無法產生和壯大，為什麼？因為中國是個農耕社會，重農抑商，以讀書為榮，以經商為恥，私產不受保護，司法也不公正，總之一言以蔽，根本就沒有經濟自由的土壤。

其次，中國老百姓也不僅僅是在清末民初時期才貧窮，事實上在中國號稱五千年的歷史裡，中國的百姓從來就沒有富過，一直都是窮人，哪怕是在所謂的貞觀之治、康乾盛世，絕大多數中國人，也都是叮噹響的窮人。（所謂清朝GDP全球第一毫無意義，因為一旦「人均」就原形畢露）

最後，清末民初時期的外資湧入，確實在短期內、在一定的地域內，造成了部分中國的窮人失業和導致了他們貧困，然而，這僅僅是十分片面的現象，為什麼說它是一個十分片面的現象呢？因為在另一面，外資的湧入給清末民初的中國人帶來了海量的新工作、解決了許多人的溫飽問題。舊中國時期外資湧入促使上海灘變成繁華大都市，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再例如民國時期英國資本進入漢口經營公共汽車，短期內迫使部分黃包車夫失業，1920年代初就有黃包車夫全家幾口人橫卧在漢口的公共汽車鐵軌上尋死，說我是出賣力氣、和牲畜搶吃的黃包車夫，你英國人搞了個公共汽車，把我的飯碗砸了，我們全家都沒有活路了，請你從我身上壓過去。（當然沒有壓）這件事在當時的漢口廣為人知，多少善良的知識分子為黃包車夫大鳴不平。

然而，知識分子沒有看到的是：公共汽車促進了經濟發展，創造了大量的新就業，例如司機、售票員、公共汽車公司職員、鐵軌維護員等等，而就算這些人，也只是「看得見」的那部分，還有公共汽車繁榮了城市，拉動了小販、制衣、副食、農產品銷售……幾乎拉動了各行各業，間接創造了大量的工作機會，外資掙了錢，順帶著大量的本地人也跟著掙到了錢。

如果一個知識分子此時只盯住失業的黃包車夫，那麼顯然可以得出「英資公共汽車使中國人致貧」的狹隘認識，因為他只看到「看得見」的，而沒有看到「看不見」的。世上從來沒有因為交通發達導致國家貧困的先例。

同理，清末民初時代湧入中國的外國火油燈，迫使中國部分的蠟燭廠破產，蠟燭廠工人失業，然而與此同時，物美價廉的火油燈延長了工廠、商店以及各家各戶的照明時間，使各行各業延長了營業時間，這無疑大力促進了經濟發展，也在「看不見」的各行各業里，催生了大量的工作機會。且不論舶來的火油燈使當時的中國夜晚的照明，也上了一個更高的檔次。

只要不偷不搶，只要是互利的貿易，就一定是造福雙方，世上沒有單方受益的互利貿易，古今中外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因為市場上的資本過多而變窮，只要有經濟自由，有私有財產保護，有和平的環境和基本的法治，社會就一定能富。人民勤勞、地大物博，都不能使一個國家致富，而資本和人力的自由流動，能使一個國家致富。清末民初時代湧入中國的外國資本，其貸款利率普遍在5%左右，低得出奇，這樣的低廉資本，誰不利用，誰就是傻子。（晚清政府、北洋政府乃至國民政府借用外資，基本上年利息都在5%左右）

中國人自古以來之所以貧窮，關鍵在於人的三觀出了問題，缺乏最基本的經濟常識，古代中國人不認為商人能創造財富，他們以農為本，自給自足，這種經濟發展模式，顯然欠缺動力，此外商人受歧視，政府和社會都打擊商業，例如什麼禁海、閉關鎖國、厘金苦役、苛捐雜稅、官家對商家的各種敲詐勒索，都是在打壓貿易。然而沒有貿易，就沒有國家的富裕；沒有國際貿易，就沒有全人類的富裕。

此外還有金融的創新，例如有限公司制度，也是英國當年強盛的制度原因之一，而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這個基礎，就是經濟自由。

從來沒有閉關鎖國能富強的先例。英國在近代史上很長一段時間內，對絕大部分進口商品都不徵收關稅，然而這並不妨礙英國走向繁榮，湧入英國的外國資本，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如果不是全部的話），最終都轉化為促進英國經濟發展的動力。無獨有偶，現代歐盟當年取消國與國之間的關稅，也不見歐盟的窮國越來越窮。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是依靠徵收關稅而走向富強。取消關稅而致富的反而有先例，例如香港。

沒有國家會因為外國資本的輸入而致貧，同理，今天中國輸出到非洲的資本，也不會使非洲變得貧困，恰恰相反，它會使非洲變富。「輸入資本致貧」的歷史故事，並不存在真實的人類社會，而只存在於一些缺乏基本經濟常識的劣質讀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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