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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昱:評張萱清真館本《雲笈七籤》

2003年發表於香港


《道教研究與中國宗教文化》

王宗昱:評張萱清真館本《雲笈七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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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世印行的《雲笈七籤》是以明正統道藏本為主的。這個版本也是目前最為完善的本子。由於《雲笈七籤》保存了宋代以前的道教經典和史料,歷來為文獻學家和史學家看重。由於相關材料的缺乏,對於《雲笈七籤》的研究向來少有作品[1]。筆者最近閱讀了存世的明人張萱校訂的《雲笈七籤》,提出一些問題供學界同人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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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雲笈七籤》諸傳本


《雲笈七籤》是宋人張君房編定的一部道藏輯要。據張君房自序中說為一百二十卷。據英國漢學家龍彼得《宋代收藏道書考》說,這個序言是在1028年或1029年寫成的[2]。這部書當然沒有被收入所謂的《天宮寶藏》。我沒有找到證據說明它被收入了1115年編纂的《萬壽道藏》。在1190年《大金玄都寶藏》編成之前,有四個目錄著錄了《雲笈七籤》。《中興館閣書目》和晁公武《郡齋讀書志》(1249年衢州本)均著錄為120卷。尤袤(1124-1194)《遂初堂書目》未註明卷數。陳振孫(1183-?)《直齋書錄解題》記為124卷。陳振孫又說:「頃於莆中傳錄,才二冊,蓋略本也。後於平江天慶觀道藏得其全,錄之。」周子美編定的羅振常(1875-1942)遺著《善本書所見錄》[3]著錄了一部宋本《雲笈七籤》:「宋梵夾大字本,單框。每板十行,行十七字。右框有書名及刻工名。」現無實物可考。


現在存世的《雲笈七籤》刻本有三種。最早的當屬平水刻本的元代《玄都寶藏》,存世有第95卷,第111至113卷。第95卷原存北京圖書館,目前暫時不見於檢索目錄。《中國版刻圖錄》收有一幅書影,為「色身煩惱」一節部分文字[4]。另外三卷原為清內閣大庫藏品,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今枝二郎的論文轉錄了台北藏本的文字。1933年出版的《重整內閣大庫書影》影印了第113卷上首頁全圖和卷下末頁部分。兩頁框外均標有千字文序號,為「既」字型大小。卷數下所標數字為該卷頁數。是知元藏編序僅標千字文某字,而明藏則再各分為十部分,每一本分另標頁數。此外,王文進《文祿堂訪書錄》卷四記錄了二十世紀初仍然存世有平水刻本的《雲笈七籤》第29卷,也應屬於元《玄都寶藏》卷帙。


第二個刻本是1145年明正統道藏122卷本。其中第113卷分為上下兩部分,和元藏一致。對照元藏圖版,可以發現正統道藏本第113卷下末尾缺62字。顯然是重新編輯或使用了不同版本。


第三個刻本是明人張萱刊印的,板心刻《清真館雲笈七籤》,若干卷末有「清真館藏板」字樣。傳世書目多稱之為清真館本。這個刻本在私家目錄中多有著錄。《四庫全書》收入的就是浙江藏書家孫仰曾[5]收藏的清真館本。目前中國和世界幾處大型漢學圖書館多有收藏。王敦化《明版書經眼錄》卷下和沈津《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6]對這個版本有詳細介紹。《明版書經眼錄》云:「版框市尺高六寸一分,寬以半頁計四寸一分。半頁九行,行二十字。白口,單欄。上魚尾,黑中縫。頂格題清真館雲笈七籤。魚尾下題卷之幾,下記葉數。卷前有張君房進《雲笈七籤》序(序文略)。次《雲笈七籤》目錄。錄次行下六格,結銜題『明清真居士張萱補』一行。每卷首行頂格書雲《雲笈七籤》卷之幾。越數格下題某幾。次行下六格結銜題『宋張君房輯,明張萱訂』兩行。某某部下一格,小題下三格。[7]」該書122卷,各卷千字文序號和明正統道藏本相同。我認為它是以正統道藏為底本的。前面提到的卷113末文字,清真館本亦缺62字。明藏第一卷中吳筠之「吳」為訛字,清真館本照刻。清真館刻板曾經大量印刷,每次分冊不同。筆者在傳世目錄中見有16冊、24冊、40冊、48冊、64冊不同分冊。北京圖書館所藏一部和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所藏兩部同為24冊,但是分冊卷次不同。哈佛大學所藏一部可看出印板已經有殘毀(第20、21、22、25、41等卷)。清真館本也曾經被翻刻。清人孔廣陶《三十有三萬卷堂書目略》著錄的《雲笈七籤》為「小游吟仙館印藏舊刊清真館本,三函三十二本。[8]」在日本也有翻刻本。長澤規矩也《和刻本漢笈分類目錄》[9]著錄了《道藏七簽》三卷(第81-83卷)。提要稱:「宋張君房編,明張萱評。」 蜂屋邦夫教授和清華大學雋雪艷教授幫助我解讀了提要,得知此書分別在日本明和元年(1764)和明和八年(1771)兩次印刷,出版人分別是京都的林權兵衛和芳野屋作十郎。該目錄刊有書影一頁,為第81卷首頁。該書板式和清真館迥異。版心標「庚申部」,為該卷所屬節目。該書書名和所謂「張萱評」均不知何所根據。清代編輯的《道藏輯要》也收入了《雲笈七籤》。我認為它也是清真館本的翻刻本。《道藏輯要》本刪除了許多卷次。所存卷次內容、異文及插圖都和清真館本相同。

以上材料表明張萱清真館本《雲笈七籤》是道門外流傳最多的刻本。在我翻閱的幾十種官私目錄中,我沒有見到正統以後其他的單行刻本。後世翻刻《雲笈七籤》徑取清真館本固然有許多原因,但是《道藏輯要》亦源自清真館本,可見清真館本的影響是很大的。張萱,字孟奇,博羅人。明史無傳。他於萬曆壬午(1582)年中舉人,由中書舍人官至戶部郎中,最後的任職是平越(今貴州福泉)知府。萬曆三十三(1605)年,張萱以中書舍人領銜校理內閣藏書,編定《新定內閣藏書目錄》八卷。《四庫全書》收入他的著作《彙雅》、《疑耀》。《續修四庫全書》收入他的長篇筆記《西園見聞錄》八十七卷。莫伯驥《五十萬卷樓書目》[10]云:「前人謂孟奇自平越鐫職歸,處林下四十年,手不釋卷。嘗謂寒可無衣,飢可無食,病可無葯,不可一日無書。當時謂為書淫傳癖。」《雲笈七籤》的校訂當是他優遊林下時所為。他自居清真居士,可知他曾經深嗜道教學術,但是在他的著作中可資參考的材料寥寥無幾。


以上是三種存世的刻本。傅增湘《藏園群書題記》中說到他曾經買到過金藏殘頁:「審其字型大小與明《正統道藏》不同。殘葉為《七部名數要記》。明藏為『以字一號』,宋藏則『志字七號』,知宋藏與明藏編次有異。[11]」既已斷其為金藏,何以又雲「宋藏」,是有筆誤。然而傅先生由此知《雲笈七籤》編次差異的現象值得重視。「七部名數要記」在明藏本第91卷。明藏《雲笈七籤》每十卷佔千字文一字。傅先生所見殘頁為「志字七號」,或由於該書千字文每字所對應卷數與明藏不同,或由於「七部名數要記」在當時《雲笈七籤》中所居卷次與明藏不同。當然,如果參考元藏,「志字七號」之「七」可能並非千字文序號,而是頁數。傅先生所購殘頁已不知下落,但是傅先生的記錄給了我們重要的信息。現在我們可以知道《雲笈七籤》在三部道藏中的不同編次。三部道藏本《雲笈七籤》所用的千字文序號的不同說明《雲笈七籤》在各藏中的次序不同。「七部名數要記」在金藏(或宋藏)《雲笈七籤》中的卷次目前不能確定,但是「志」字為千字文第395字。現存元藏為千字文「承」、「既」,分別為第471、473字。明藏《雲笈七籤》為「學」字至「棠」,即千字文第305至316字。《雲笈七籤》在三部道藏中的次序有如此大的差異說明它在三部道藏中所在部類可能不同。這有待進一步的研究和新材料的發現。


在討論《雲笈七籤》傳本的時候,我們也應該考察傳世的抄本,因為在傳世目錄中有不少抄本。目前《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的抄本只有兩件,其中上海圖書館所藏為全本。可能還有私人收藏的抄本難以檢索,因為傅增湘《雙鑒樓善本書目》[12]和王文進《文祿堂訪書錄》[13]卷三都記載了明代會稽鈕氏[14]世學樓的抄本。傅增湘藏有兩部抄本,其中一部為殘卷,現存北京圖書館。此抄本有傅增湘雙鑒樓藏書印,是他贈送給國家圖書館的。共三冊,分別為第1-10卷、51-60卷、114-122卷。第一冊封面題云:「此明初抄本。存三冊,凡29卷。丙寅年在南海瀛台所購。」是為購者所題。丙寅年當為1926年。傅增湘在《藏園群書經眼錄》中寫道:「白堅函送來看,亦內閣大庫散出者。」似乎此抄本並非傅增湘本人從南海購得,卻以其從內閣流出而定其為明初抄本。這個抄本和正統道藏及清真館本文字相同,前述「吳」字之訛亦同。抄本上無任何證據說明它是明初抄本。不能排除它可能是正統道藏本或清真館本的抄本。此抄本可能是清內閣大庫流出。1933年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印刷的《內閣大庫書檔舊目》中有《雲笈七籤》零本,共十二冊,冊有大小,未云為抄本。其中一冊記錄稱:「卷帙甚多,今僅存墉城集仙錄、道教靈驗記」[15],與北京圖書館抄本第三冊相合。


我尚未細檢上雲鈕氏抄本的下落。《藏園群書題記》既斷其抄自明藏。後文又說:「殷文祥傳內構字下注『御名』。可知此書決從南渡初刊本中抄出者,視後來展轉傳刻,沿訛襲謬,殆不可同年而語矣。[16]」殷文祥傳在明藏本第113卷下,「構」字下並無小注。所以,鈕氏抄本肯定也同時使用了明藏以外的本子。這說明傳世抄本也可能對我們研究版本流傳及經文有參考價值。


二、清真館本和正統道藏本的不同

清真館本《雲笈七籤》雖然被收入《四庫全書》,但是不能算作善本。它的第二卷出現了嚴重錯板。該卷第三頁A面第九行至第五頁B面第七行為錯板,將第三卷文字竄入此處。竄入文字為明藏本第三卷第三頁B面開首至第五頁B面結尾處,整整五十行。清真館本丟失的文字涉及三個章節,即混沌、混洞、劫運。竄入的文字跨越了第三卷兩個章節:道教所起、道教三洞宗元。於是,在清真觀本第二卷中出現了「道教三洞宗元」的節目,而不見混洞和劫運兩個節目。明藏本書前原無目錄,清真館本則有總目錄。不能原諒的是:清真館本刊刻時即按照正文錯板刊刻目錄,混洞和劫運兩節不見於總目,而「道教三洞宗元」在第二卷和第三卷目錄中重複出現。在是一個嚴重的錯誤。錯板原因亦屬造化弄人。丟失文字恰恰是明藏本五十行,而明藏本為梵夾本,五行一折。清真館本重複了五十行文字可能是由於它使用的明藏底本裝訂錯誤[17]。


由於清真館本的卷數和千字文序號和明藏本一致,我們應該說它是以後者為底本的。但是,不能排除它使用了別的材料。清真館本張君房自序篇首即多一「昔」字,後面又缺一字。對勘兩個版本,不同之處甚多,可以分為四類:一、分卷不同;二、清真館本缺少某些經典;三、經典相同,但是所收章節和內容有異;四、經典相同,版本不同。


(一)清真館本和正統道藏本的分卷略有不同。正統道藏本第113卷分為上下兩部分。清真館本則將第112卷分為上下卷,把前者的第113卷上改為第112卷的下篇。正統道藏本的分卷可能是沿襲了元藏本。第113卷的上卷內容和第112卷同為《神仙感遇傳》,而第113卷的下卷內容則是《續仙傳》。這樣的劃分應屬於失誤。元藏本的如此分卷是否因襲前人不可得知。張萱在校訂《雲笈七籤》時顯然是出於這個原因將第113卷的上篇歸入第112卷,這樣就避免了割裂《神仙感遇傳》的失誤。這是應該肯定的改編。


(二)除去上文指出的由於錯板造成的缺失以外,清真館尚缺少以下經典或篇章:

卷三十九:老君一百八十戒、修齋求道當奉十戒、說戒喻。


卷四十六:慎忌法第七。


卷四十八:按天庭法、服霧法。


卷五十九:赤松子服氣經序、張果先生服氣法。


卷六十一:辨雜呼神名。


卷七十一:造玉泉眼藥方、造碙砂漿池法、造梅漿法。


卷七十三:陰丹慎守訣、太清神丹中經序。


卷七十七:太白星官洗眼方。


卷七十八:首篇缺序。


第71卷和76卷所缺內容在後面討論。清真館本缺少經典這個現象很值得研究。既然以明藏本為底本,那麼很大的原因是由張萱本人刪除的。清真館本第三十九卷只有三頁。我目前不能斷言張萱沒有見過前世道藏,然而這絕對不可能是明藏以前道藏本的篇幅。


(三)經典相同,但是所收章節和內容不同的卷次如下


卷十四:《黃庭遁甲緣身經》無插圖[18]。


卷十七:次序不同。《洞玄靈寶定觀經》在前,《太上老君內觀經》在後。


卷四十六:第十四節題目「大帝修願隱祝」在明藏本作「大帝隱祝」。「雜法二十四」缺一小段,計五行零五字。此闕應是張萱根據不同版本刪除。


卷五十一:明道藏此卷中各節題下小字清真館本均無。


卷五十四:「魂精法」,明藏本作「存魂精法」。


卷六十一:《五廚經氣法》與老子說五廚經在總目中分列,正文中前者僅僅有目無文,實際刪除了序言,僅僅有經文。《穀神妙氣訣》未完,缺五行。且依照明道藏本末句也不完整[19],故屬於編輯錯誤。《服氣雜法秘要口訣》注不全[20]。


卷六十二:末節「王老真人經後批」應有兩段,張本缺前一段。下段也有缺字。


卷六十六,「明辨章」末缺「金丹之證矣」數字。


卷六十八:《太上八景四蕊紫漿五珠降生神丹方》卷末缺一大段,一百四十餘字。《九還金丹二章》卷末缺一句。此經在明藏中有單行本,題為《大洞煉真寶經九還金丹訣》,陳少微作,和明藏本《雲笈七籤》一致。張萱刪除此句當是根據其他傳本。


卷六十九:少序言首段。序言末亦缺二十三字。此經典在正統道藏內名《大洞煉真寶經修伏靈砂妙訣》,內容和藏本《雲笈七籤》一致。張萱所刪當是另有根據。


卷七十二:插圖不同。《真元妙道修丹靈驗抄》署名不同,作「草衣洞真子子玄述」。張萱改署可能根據了傳世文獻。現存宋代書目中不見有此書,但是本卷首篇《大還丹契秘圖》實為同一作者。《秘書省續編到四庫闕書目》記錄此書作者為「草衣洞真人子玄」。宋世目錄還分別記為:婁敬草衣子(《宋志》)、草衣洞真子玄(衢本《郡齋志》)、通玄子(《通志》)。此人本名婁敬[21]。《道樞》第三十三卷有草衣子語錄,小注云:「世傳漢婁敬著參同契,自號草衣子云。」


卷七十四:「五石英法」末多:「趙成子嘗服此得煉質成仙,事見南嶽夫人誥及奇事抄」。此法又題「太帝君鎮生五臟訣」,見於明藏本《洞真高上玉帝大洞雌一玉檢五老寶經》卷末。《雲笈七籤》本為另一傳本,且於卷首多出一段。張萱所加當是根據另一傳本。


卷七十四:刪除《靈飛散方傳信錄》序言。此書在明藏中有單行本,題名《靈飛散傳信錄》。內容與明藏本《雲笈七籤》合,編次有小異。清真館本刪去序言和末段文字。可能張萱認為末段文字為援引孫思邈另書,不應算做「靈飛散方」內容。


卷七十六:「修金碧丹砂方「文字少。


卷七十九:卷末多出一行:「勿令有見之者矣。皆內視臨閉目而存也」。或是參考不同版本。


(四)版本不同


卷十七:《太上老君內觀經》老君曰均作「又曰」[22]。


卷三十九:《化胡經十二戒》作《老君化胡經十二戒》。《老君說五戒》中「老君曰「均作「又曰」。


卷四十六:「思三台厭惡法第十」文字順序不同。多步台法,文字為:「凡道士步台,當先齋沐凈身,凝神閉關,精思三台覆頭,次思兩腎氣從胸中出,與三台相連,久久思異[23],叩齒二七通,咽液三七過。咒曰:上台一黃,去卻不祥,中台二白,護身鎮宅,三台三青,去病除精,台精到處,大賜威靈。急急如律令。」


卷四十八:《老君明照法》中「老君曰「均作「又曰」。文字亦多一條:「又曰青紫為里,合之九寸規者,一尺二寸鏡也」。


卷四十九: 最後一篇經典《守五斗真一經口訣》首尾均有闕文,中間也缺,編排格式也不同。任繼愈主編的《道藏提要》指出這一篇和同卷的上篇《金闕帝君五斗三元真一經口訣》和正統道藏內《元始天尊說玄微妙經》有關係[24]。對照四個文本,各有出入[25]。清真館本《守五斗真一經口訣》與其他兩個文本的差異說明張萱所據另有淵源,然而亦非善本,首字即為衍文。另有一處異文可校正藏本。


卷五十五:「精神」一節題作「精神氣」。注文有五處不同。


卷六十:《中山玉櫃服氣經》經注均有缺失。


卷六十七:總目首篇稱「黃帝九鼎神丹」,正文稱「黃帝九鼎神丹經序」。缺道藏本「金丹序」。張萱顯然是以此序實為《抱朴子》文字故而將其刪除。「太清神丹法」中段缺四十五字。其餘文字微有小異,可校正藏本。


卷七十三:《大還心鏡》一節個別文字有異。應是參考了不同版本。此書在正統道藏中有單行本,題《大還心鑒》[26]。藏本《雲笈七籤》此經典和單行本同。清真館本缺少二百六十餘字[27],另有五處異文。


由於張萱對《雲笈七籤》的部分內容做了重新編輯,也依據了不同的版本,並且有少量內容的確為世人提供了新的資料,所以他自稱「補」「訂」在一定程度上是名副其實的。當然,限於他所見的版本,這個補訂工作還是不完善的。藏本第59卷《太清王老口傳服氣法》和第62卷《太清王老口傳法序》有大部分內容重複,張萱卻沒有做出校訂,這是難辭其咎的。


三、關於《太清金液神丹經》


《雲笈七籤》第65卷內容為《太清金液神丹經》。清真館本和正統道藏本在文字上並沒有較大差異,但是由於其內容次序以及少量文字的差異說明張萱可能使用了不同版本。清真館本將太清金液神丹陰君歌置於最後。在清真館本總目中,這一卷有四個小題:太清金液神丹經,作六一泥法,祭受法,太清金液神丹陰君歌。實際上,清真館本是把道藏本《雲笈七籤》中的太清金液神丹陰君歌之後的文字全部算作祭受法的內容。道藏本中有合丹法,單列題目,不見於清真館本總目,似乎不以其為獨立章節。這反映出張萱在編訂清真館本時對這一卷的篇章結構有另外的見解或版本根據。清真館本文字略少於道藏本。卷末缺了三百七十餘字。序言中缺了三十九字,且缺失處有異文。道藏本此處文字和道藏內三卷本《太清金液神丹經》序言相同,因此張萱顯然是根據了其他版本。清真館本在序言中還有一處微小差異。序言是經注混排的。道藏本序言第一段注文首句為「為人攝生耳」。這幾個字在清真館本排為經文。道藏中三卷本《太清金液神丹經》是經注分排的。注文首云:「先大明逆順,然後盪之以兼忘者,為人攝生耳。」這句話的前半句也出現在經文中。對照上下文,應為注文。經文中的重複當是衍文。清真館本則將此句竄入經文。由此可知三個文本各有所據。宋代目錄中已有三卷本的《太清金液神丹經》,可知三卷本由來尚矣。《雲笈七籤》所收顯然為另外一傳世版本。此書在官私目錄中不易查尋。《古籍版本題記索引》[28]收錄了一百零二種目錄,但是未見此書。也不見於諸家叢書。可見私人絕少收藏。三卷本於序文後有大段文字不見於《雲笈七籤》。《雲笈七籤》文本跨越了三卷本的一二兩卷。清真館本更刪除了太真夫人和馬鳴(明)生的故事。張萱所據版本已不可知。但是,由兩個《雲笈七籤》傳本可知傳世可能曾有一卷本《太清金液神丹經》。三卷本上卷中多出的文字所述造六一泥法及祭法雖然並不與另一段重複,但是仍然可以看作是性質相同的文字。所以,現存三卷本可能合并了不同傳本的內容。這並不說明一卷本在時代上更早或更具原始性質,可以看作是並行於世的不同傳本。陳國符、饒宗頤先生都討論過《太清金液神丹經》[29]。任繼愈主編的《道藏提要》對三卷本有較為詳細的考辨,可知現存三卷本是一個逐漸形成的本子。


四、孫思邈丹經


清真館本和道藏本《雲笈七籤》出入最大的部分在第68、71和76卷。清真館本第68卷多出大量文字[30],總題「造六一泥法」,下署「處士孫思邈撰」。下又有十小節:造上下釜法、造灶法、用六一泥固濟上下釜法、修金碧丹砂變金粟子方、神室河車方、九轉煉鉛法、金丹法、伏火北亭法、伏葯成制汞為庚法、化庚粉法。


「造六一泥法」雖然是總題,而其開首文字即藏本第71卷的同名經文,所以被張萱編入第68卷的文字共有11小節,而其總題似乎名不副實,因為它實際上是第一小節的題目。這一組文字分別來自藏本第71卷(前四小節)和第76卷(後七小節)。後七小節的次序和藏本第76卷的次序不盡相同。被張萱改編的文字和藏本基本一致,有幾處異文可以校補藏本。如化庚粉法加一處小注說明「鼎合」即「鐵合」。張萱還刪除了藏本「修金碧丹砂變金粟子方」題下小子注文。即使張萱使用了不同版本,但是他的版本和藏本沒有大的出入。張萱的改編使清真館本第68卷比藏本的篇幅漲出百分之五十。


清真館本的這一組改編儘管還有不周之處,但是它為後人研究孫思邈的著作提供了新的線索。藏本第71卷題為「太清丹經要訣」,有孫思邈序言。清真館本此卷題目為「太清真人大丹」,署「孫思邈撰」,沒有序言。張萱刪除序言的原因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認為此序言為偽作,二是可能他根據的文本就是沒有序言的《太清真人大丹》。清真館本還刪除了另外三個小節:造玉泉眼藥方、造碙砂漿池法、造梅漿法。它沒有將這三小節改編到其他卷次,而是徑直將它們刪除,很可能認為它們不是孫思邈的著作。它甚至還刪除了序言後「諸丹目錄三品」的小題。這當然是關於孫思邈著作的一大懸案。從第76卷里取出的七個小節在藏本里並沒有指出它們是孫思邈的著作。這應該是張萱對孫思邈著作逸篇的考訂。確否自然有待今人進一步研究,但是我目前沒有可資憑藉的資料。需要指出的是張萱對「修金碧丹砂變金粟子方」的處理。清真館本第68 卷和76卷里都有這一節,文字有出入,卻沒有不見於藏本的文字。張萱收入第68卷的一篇不排除他另有版本根據,但是他也顯然對保留在第76卷的一篇作了刪削。


現在除了《雲笈七籤》以外,不見有單行的孫思邈丹書傳世。《秘書省續編到四庫闕書目》和《通志》著錄有孫思邈《丹經訣要》一部,陳國符和龍彼得以為即《太清丹經要訣》[31]。陳國符先生《中國外丹黃白法考》有一小節題為「孫思邈之若干著作」,然而僅僅提及《太清丹經要訣》和《備急千金要方》中的篇章。他由《太清丹經要訣》所用地名考訂確為孫思邈在初唐所作,問世年代下限為唐高宗永徽三年(652年)[32]。陳國符多次提及《孫真人丹經》一書,但以為是盛唐時的作品,稱引時常標出「盛唐」字樣[33],而稱引《太清丹經要訣》時則明言「初唐孫思邈」云云。


道藏本《雲笈七籤》第71卷內容並不一致。即使張萱取出四小節後,其餘內容亦不純粹。其中太清玉粉丹等五種丹法見於卷前「目錄三品」,所缺尚多。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中有《太一神精丹》作法和醫療用法。此名目見於「目錄三品」。由此可知《太清丹經要訣》並非全本。《備急千金要方》中有作土釜法,甚為陳國符稱道。此外,尚有作六一泥法,與《雲笈七籤》所載不同。太一神精丹和作土釜法均有注文稱「一本雲」,應是世有不同傳本[34]。這些都是在考察孫思邈丹經時應該注意的。


注釋


[1] 就筆者所知有:楊福程《〈雲笈七籤〉的卷數辨析》,《宗教學研究》1991年3/4期。今枝二郎《中山博物院藏〈雲笈七籤〉につぃて》(上、中、下),《中國學研究》12, 1993年;《武藏野女子大學紀要》29-1,1994年;《養生》1,1995年。尾崎正治在其近著《金玄都寶藏私考》中也討論到《雲笈七籤》,見中村璋八主編的《中國人と道教》,東京汲古書院1998年出版。據說中島隆藏最近有《雲笈七籤初探》發表,未之見。


[2] P. Van der Loon: Taoist Books in the Libraries of the Sung period , p.33. London: Ithaca Press, 1984.


[3] 商務印書館1958年出版。


[4] 見《中國版刻圖錄》圖版265和第50頁的說明。北京圖書館1961年出版。


[5] 其事迹可參見吳晗《江浙藏書家史略》第58頁,中華書局1981年出版。


[6] 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年出版,第515頁。


[7] 齊魯大學國學研究所出版。


[8] 《四庫未收書輯刊》,第10輯,第5冊,第222頁。


[9] 汲古書院昭和51年第一版,昭和61年第三次印刷,第15頁和162頁。


[10] 1947年鉛印本。


[11] 《藏園群書題記》,第523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出版。


[12] 線裝本,己巳年(1929)序。


[13] 1942年琉璃廠文祿堂書籍鋪印行。


[14] 鈕石溪,明代藏書名家。其書於崇禎年間散出。參見吳晗《江浙藏書家史略》第87頁。


[15] 見該書「目十三」。


[16] 見該書第523頁。該書第520頁又記傅增湘曾經以毛氏汲古閣刻本《續仙傳》與《雲笈七籤》對勘之記錄。


[17] 筆者曾見收藏在哈佛燕京圖書館的正統道藏《宗玄先生文集》,每葉折為五面,共二十五行。如此,清真館本錯版恰好為道藏兩葉。


[18] 正統道藏內有同名經典,但是為另一書。


[19] 末句為:「故脾得水上不至上下不至下正在中央」。


[20] 此條在正統道藏《延陵先生集新舊服氣經》內,可對照。


[21] 參見龍彼得《宋代收藏道書考》,第162頁。陳國符稱引此書時注為「唐張果」,不知道何據。


[22] 這篇經典沒有被排在總目里。


[23] 《道藏輯要》作「畢」。


[24] 見該書第48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出版。


[25] 《元始天尊說玄微妙經》文中小注稱有缺文四百七十餘字,而藏本《雲笈七籤》兩個篇章可大致補足此數。


[26] 陳國符以為是避趙匡胤祖父名諱,改鏡為鑒。見其《中國外丹黃白法考》,第330頁。


[27] 自「大凡人間」至「省己修性也」。


[28] 羅偉國、胡平編。1991年上海書店出版。


[29] 陳國符:《中國外丹黃白朮考論略稿》,見《道藏源流考》下冊,中華書局1963年增訂本。饒宗頤:《太清金液神丹經》和南海地理,見《選堂集林·史林》中冊,中華書局香港分局1982年出版。


[30] 參見台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61冊,第723頁至729頁。


[31] 見《宋代收藏道書考》第80頁。


[32] 見陳國符《中國外丹黃白法考》第23頁和138頁。


[33] 例見該書第139、169、191和207頁。


[34] 筆者所用為在日本嘉永二年摹印的北宋刊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2年影印,第12卷。陳國符稱引的為三十九卷,與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次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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