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詛咒特朗普的巫師和支持特朗普的魔法師在網上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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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n 是國外著名的綜合型討論區，言論百無禁忌，許多猛料都是從這兒出來的。

來自各地的反對特朗普的巫師們正在忙著給新任總統施盲眼的咒語。另一邊，來自 4chan的神秘團體則聲稱，是他們通過青蛙佩佩的力量讓特朗普選上總統的！據說青蛙佩佩的力量與古埃及神有聯繫。

二月底的某個深夜，剛過十二點，曼哈頓金碧輝煌的特朗普大廈下，一位特朗普的支持者朝聚集在人行道上的一群反特朗普的示威者大聲吼叫。這場面並不稀奇，「合你們口味的民主才叫民主是吧！」這位支持者是一位梳馬尾辮、戴著眼鏡的女士，情緒激動不已。

不過，從很多層面上講，這個場面其實並不尋常。這群反特朗普的人坐在一個臨時搭建的祭壇旁邊，耍弄著各種蠟燭和塔羅牌，剛給特朗普下了一咒。而我們剛講到的那位支持者（自稱是 「基督教神秘主義者」）也不甘寂寞，手持一個小圓鏡子，嘴裡念念有詞，她說要把這些法術 「反彈回去」。

她說，「我要保護特朗普。」

根據媒體上的消息，類似的事情在美國國內屢見不鮮 ——全國各地有形形色色的女巫和其他無數狂熱人士都在2月24號那天午夜行動起來，加入了「給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們上緊箍咒」的行動。所謂 「緊箍咒」 的意思就是這是一種需要小心操作的束縛性魔法，主要意圖不是為了傷害當事人，而是不讓他們再去傷害別人。「這跟那個『街頭暴打納粹分子』不是一回事兒。這次行動的目的是摘掉特朗普手裡發號施令的號角、砸爛他的手機（這下子他就發不了 twitter了）、把他綁起來扔進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這樣他就不能出來四處造孽了。」—— 一篇發表在 Medium 上的 「巫術行動指南」 中特意強調了這些東西。

「巫術大行動」開始的時候，就引起了媒體的關注。從 BuzzFeed 到 Breitbart，各種報道鋪天蓋地，還有社會名流參與其中（顯然就是 Lana del Rey）。已經有不少人對這事兒持非常嚴肅認真的態度，他們願意為這位不受歡迎的總統的靈魂孤注一擲大 「打」 出手。一個右翼基督教團體就公開宣布，為了反制巫師們這種「褻瀆上帝的惡行」，他們將進行祈禱儀式，反擊這波符咒攻擊。「他們就是公然挑起靈性戰爭，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我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為祖國的力量、民選的總統，以及那些自甘墮落、助紂為虐的靈魂而祈禱。」 這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已經附上了主流媒體的檯面，成了前所未見的大新聞：「巫術師和基督徒因為特朗普幹起來啦！」——佔領各大報章頭條。

講真，這也不是巫術師第一次摻和特朗普的事情了，而且這伙子人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分裂程度真是讓主流媒體的描寫「小巫見大巫」。比如，自由派巫師就跟美國左派的意見差不多，他們對這位以前做電視真人秀、現在掌管美國國家大權的人物持激烈反對態度；有些人認為這些咒語實在太過五花八門參差不齊；還有些人認為摻和這事兒的人實在太多，搞不好就會把事先計劃好、真正有效果的 「魔法攻擊」 給稀釋掉了。

公布「特朗普緊箍咒」的人是「魔法師」邁克爾·休斯（Michael Hughes），他認為這是一種對抗現行特朗普政府（休斯稱之為「顯而易見的危險因素」）的一種簡單直接的反制方式。然而，隨著作法儀式的進行，大批巫師湧入休斯文章的評論區，表達了他們的失望和恐慌：一些人擔心，咒語措辭並不準確 —— 只說 「要讓特朗普徹底垮台」，但又沒講明白到底是怎麼個垮法，這可能對國家安全產生一些意料之外的災難性後果；還有人認為在約定好的 「行動日」 里天象欠佳，幾星一線的要素並不齊備。不過絕大多數人的擔憂還是在於符咒本身太過負面，擔心所謂 「三倍奉還」 的原則會讓這個符咒反過來作用到施法巫師的身上。

有些批評者就認為，不應該搞這種緊箍咒，而是應該使用魔法力量讓特朗普「開竅」，讓他對自己有個自知之明，這樣就能讓他不再做出霸道獨裁的事情了。休斯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在電話採訪中說，「這類人的想法就是巫術符咒必須光明友愛，對作惡多端的瘋子也要以德報怨 —— 這也太傻逼了吧。」

還有人擔心，有太多經驗不足（更有甚者是第一次搞法術）的人加入進來。「事情搞大了，有幾千人加入其中……大家應該要重視起來。」 一位德高望重的德魯伊（Druid）約翰·貝克特（John Beckett）在宗教網站 Patheos 發帖呼籲。他還警告說，「每個人都不一樣，有些人是經過訓練、經驗豐富的魔法師，還有些則是自己都搞不明白一二三的菜鳥 …… 不要以為參與人數多多益善就是好事。」

實際上，思想偏左的巫術社群也在爭論，到底應該怎麼用法術對付特朗普。有些人認為不該跟境界低的人一般見識，應該用高尚的方法，祈求神靈讓他開開眼。也有人質疑這種大規模魔法攻擊到底好不好使。

另外，有一些巫師強調，這些咒語不只是針對特朗普本人，目標也包括「所有讓他變成如今這般惡人」的特朗普支持者們。這些支持者們當中，已經有人決定自學巫術準備迎戰，為國家總統保駕護航。反特朗普陣營一位加入作法運動的「非二元性別」 巫師卡莉·聖阿倫（Carrie St.Aaron）就說，「我們不光要對抗特朗普，還要對抗我們周邊的普通人，還要對抗『刻克（Kek）的子民們』。」

布希維克一家巫術用品店中售賣的一張拼貼畫。此圖後來在Catland書店的作法儀式中派上了用場。圖片來源Facebook

特朗普登頂白宮的過程伴隨著一系列的巧合，這讓4chan用戶惡搞心大作，打造了一個他們自己的「膜法體系」，更將信仰核心指向了古埃及神祇刻克。他們的核心思想是「悲傷蛙佩佩」（Pepe the Frog）。佩佩 ——（一個悲喜搖擺不定的二次元模因，在過去的一年裡從蹩腳卡通貨色一躍成為互聯網上拉仇恨帶風向的指標）實際上是刻克轉世再生，是 4chan 用戶思想的化身。刻克是埃及神話中的混沌之神，象徵 「黑暗降臨」，好巧不巧，他的形象正是人身配蛙頭。2016年9月11日，刻克和佩佩二合一的形象開始進入公眾視野：希拉里團隊在官網上貼了一組佩佩的圖片，稱這是一個 「與白人至上主義緊密關聯的形象」。結果現世報降臨：就在當天，希拉里參加911紀念活動時突然就暈過去了。

「9月11號那一天，刻克和佩佩融為一體的意向進入了主流民眾的視野。」在一則解說刻克「膜力」的動畫短片里，視頻 up 主戴維斯·歐里尼（Davis Aurini）說，「他被希拉里黑了，希拉里轉眼就暈過去了。911這一天……也是她被認定要為班加西襲擊事件負責的日子。所以這些事情都絕非巧合：希拉里說佩佩是國家的敵人，這老太太對一隻卡通青蛙不依不饒，自然她就遭了報應。」

這一串巧合發生之後，關於刻克顯靈的言論不斷升級，成為了一種不容小覷的精神信仰：「而且，4chan上的網民認為是他們用模因的方式把特朗普送上了白宮之巔。這背後自然是佩佩和（它所代表的）刻克的力量。」 網站 「Truth About Pepe」 一位匿名人士在電子郵件里對 VICE 如是說。此人自稱 ATL。

巫師塔爾·沃維克（Tarl Warwick）在《模因魔法論》（Occult Memetics）一書中將模因和所謂的 「Egregore」（一種自發形成的魔法實體，一般被定義為「思維形式」 或 「群體意識」）做了比較。想法所見略同的人將自己的見解加入其中，就使得這個 「Egregore」 不斷壯大。據巫術作家 W.E. 巴特勒的講解，隨著加入的人不斷增多，「……Egregore 的力量和廣度都會提升。群體中的每個人都向其中投入能量，同時傳遞出這個群體整體的影響力。」 沃維克認為，佩佩屬於一種「代表了不可想像力量的Egregore」。

據這位署名 ATL 的傢伙講，佩佩可以被看做一種混沌魔力。混沌魔力是一種遠古信仰，依賴於一些魔法符號或者紋章，將人類的意志投射到宇宙之中。「如果很多人都把意志寄託到一個紋章上面，它就變成了『超級紋章』（hypersigil），能量飛漲。」 他在網站上說，「去年十一月，4chan 網站上幾百萬『小人物』已經把他們對希拉里腐敗墮落的憤懣，還有對特朗普競選得勝的祝福寄托在佩佩上面。不管這是否是有意為之，總之結果是正如他們所願。」

當然他也並不是對這事兒持特別嚴肅的態度，「我看過許多文章是真拿著東西當回事兒，認為 4chan 網民個個都自認有超能力加身。我代表不了別人，但我能負責任地告訴你：不可能。」 頻繁報道模因魔法的法國記者西奧多·費里奧（Théodore Ferréol）在郵件採訪中說，「也許有人有這個能力……但你要是太當真，那就是你被他們涮了。」

然後他還補充說，「這屬於一種『惡搞』（prank），但並非『兒戲』（joke）。」聽起來更讓人糊塗了。

假如整件事情都是刻意的惡搞，那這玩意還真有不少粉絲呢。刻克的追隨者們建立了自己的虛構國家，有自己的主題歌（甚至還有幾個remix版本），還有可以在亞馬遜上買到的各種靈性書籍。我問ATL，有沒有人對刻克真的持特別認真的態度，如果有的話，這件事情的性質會有什麼變化。他的答覆是，「如果你當玩笑看的話，都沒問題。『模因法師』的能量都是靠幽默傳播的，幽默是一種能量極高、範圍極廣的傳播方式。反特朗普的那幫法師就沒有這本事，悲哀呀。」

費里奧將刻克與所謂 「Creepypastas」（由「複製粘貼」Copy-paste 惡搞而來）進行對比。Creepypastas 指的是一種用戶自發創作、在互聯網上散播的都市傳說故事。其中之一就是 「瘦人」（Slender Man），影響力之大甚至催生了真實社會中的命案。「我認為在這個例子印證了一個道理，網路世界的模因可以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以瘦人的例子而論，就從一個抽象的想法成為了一系列的噩夢。特朗普就是瘦人現象的新例子。」

反特朗普的巫師們雖然覺得另類右派（Alt-right）巫師水平業餘不足為懼，但也肯定了他們的篤信真誠，「4chan上很多人真的認為他們把特朗普送上總統寶座，」 休斯說，「估計有些人剛在林場里幹完活，然後就說，『祝我好運！我們的力量比你們強大，還有刻克與佩佩在一旁護佑』。」

他又補充說，「據我所知，他們對巫術魔法也就是知道個皮毛，根本沒必要跟他們硬杠。這票人的功力輕如鴻毛，過不了多久就會厭煩這一套，到時候他們就去找別的什麼玩意兒去了。」

挺特朗普的人則自信滿滿。問及對 「特朗普緊箍咒」 有何見解，ATL 的語氣喜不自勝。「好多事兒都說不準，但我認為，這夥人勢單力薄，搞得也太晚了。我們的模因威力強大，堅不可摧。如果說特朗普在國會初登場的講話有什麼象徵意味，那就是對方的巫師陣營完雞巴蛋了。」

給特朗普施緊箍咒的人可不會同意這些話。卡莉·聖阿倫在事後第二天給我們發來了一封真情流露的郵件，稱儀式結束後他們感到了一種強大的能量在四處涌動。「哇，太難以置信了，Facebook 上有1400份活動邀請，這還只是 FB 上的部分；Lana Del Rey 也蒞臨現場，事情搞得這麼隆重我也非常意外。基督教徒和什麼『刻克的子民』 …… 完全壓倒他們！我真的感覺我們在推動新時代的來臨……最謙虛地說，這也是一次難以置信的活動。」

休斯也對儀式感到興奮，他告訴我說反饋非常棒，他聽到了全世界魔法師的聲音：「實現把特朗普趕下台的長期目標確實需要時間，但我會持續跟進追蹤這件事情，特別是，如果特朗普政府打算傷害我們的民主體系、我們的人民、我們的憲政……就更不能放過。所有抗擊暴政的作為都是一種拯救，暴政愈強硬，反抗就愈猛烈。」

作者：卡莉·別斯曼（Callie Beusman）

翻譯：鄭嘯天

來源：VICE 中國 更多內容請登錄 vice.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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