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寫好小說，要先給妻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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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君帶你讀傳記

今天「局君帶你讀傳記」欄目中，求鯉為繼續大家推薦一本2017年的新書，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樹的《我的職業是小說家》。這並不是一本嚴格意義上的傳記，但卻帶有一定的自傳性味道。用村上春樹自己在書中的話來概括，這是一本「未經發聲的演講錄」，作者寫作時所想像的場景是「一個小禮堂，三四十個觀眾」，「用盡量親密的語氣和他們交談」。村上春樹在這本書里與他的讀者們分享自己的寫作履歷和寫作經驗，可以說是每一個「村上迷」和寫作愛好者都不能錯過的書。

「長篇小說才是我的主戰場」

整本書一共十二章，但作者卻用了近半數的篇幅在講述自己長篇小說的創作心得，用書中的話說，就是「雖然我也愛寫短篇和中篇小說，但長篇小說才是我的主戰場——我原本就是長跑者的體質。」

那村上春樹到底是如何寫作長篇小說的呢：

村上春樹

首先，創作的動機完全處於自願，「就長篇小說而言，我從來沒有應約稿而寫的情況，也沒有為截稿期疲於奔命的情形，而是在想寫的時候，以想寫的方式，寫下想寫的東西」， 努力寫出「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好的故事」。這種創作時的自由感是很重要的，沒有更多的外在束縛，才能更好的發揮出作家本身內在的能量。

村上春樹

然後，一旦定下目標，開始寫作，這時就不是完全隨心所欲，任意而為了。「寫長篇小說時，我規定自己一天寫出十頁稿紙，每頁四百字。……即使心裡還想繼續寫下去，也照樣在十頁左右打住；哪怕覺得今天提不起勁兒來，也要鼓足精神寫滿十頁。因為做一項長期工作時，規律性有極大的意義。寫得順手時就趁勢拚命多寫，寫得不順手時就擱筆不寫，這樣是產生不了規律性的。因此我就像打考勤卡那樣，每天基本上不多不少，就寫十頁。」這是村上春樹所描述的自己創作長篇小說時的狀態，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每天定點上下班的白領，而與我們一般人所想像的那種憑藉才情，一蹴而就的才子完全不一樣。

村上春樹

我們或許從小就能背誦「李白斗酒詩百篇」，但寫長篇小說和寫詩完全是兩回事；我們或許也聽說過巴爾扎克一天喝幾十杯咖啡，拚命寫作的故事，好像那種奮筆疾書才是作家創作應有的狀態。但事實上往往並非如此。比如大家可以看看德尼絲.勒布所寫的那本《我的父親左拉》，其中就談到左拉每天如上下班一樣的規律寫作，晚上準時回家陪老婆孩子；或者讀讀楊絳先生回憶錢鍾書先生創作《圍城》時的文章，裡面所描述的錢鍾書先生每天規律地堅持創作幾千字就收筆；再比如美國暢銷作家斯蒂芬·金前些年的一本《寫作這回事》，裡面也提到了寫作貴在規律與堅持等等。看來保持這樣寫作習慣的作家還真不在少數。而村上春樹在書中所引的伊薩克·迪內森說過「我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每天寫上一點點。」或許正是對這一寫作狀態的最好詮釋。

村上春樹在跑步

這樣的每日堅持一定量的寫作，沒有好身體作保證是萬萬不行的。所以村上春樹迷上了長跑和游泳，每天一個小時的運動對他來說既是一种放松，又是一種充電。

村上春樹

另一方面，每天都堅持寫作，不等同於每天都要把自己的筆綳得緊緊的。「長篇小說名副其實，就是『篇幅很長的故事』，如果把每一個部位的螺絲都擰得緊繃繃的，讀者會喘不過氣來。時不時在某些地方讓文章鬆弛下來也很重要。這就需要看清其間的訣竅，調節好整體與細節之間的平衡，從這一觀點出發對文章作細微的調整。」

對此，村上還特別對一些長篇小說的評論者表示了不滿：「批評家往往有評論家抽出長篇小說中的一小節來，批判道『文章不能寫得如此粗枝大葉。』但讓我來說，這不是公平的做法。因為長篇小說這東西就像活生生的人一樣，在某種程度上，粗枝大葉、鬆鬆垮垮的部分也是必不可缺的。正因為有了這些東西，擰得緊繃繃的部分才能發揮出正面效果。」這或許和中國古人所說的「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張弛有道，張弛有度，是不謀而合的。

村上春樹

最後小說初稿完成，要開始進入檢查和修改的階段了，這時村上春樹的做法是「我寫好的長篇小說，往往都讓妻子先看一遍。因為編輯經常被調離崗位，妻子是不會調任它職的。」

在村上春樹看來，優先聽取妻子的意見，有兩個明顯的好處。一是因為彼此相當地熟悉，所以批評者能更好地領會作者的寫法與意圖，而作者也能更容易從批評者的感受中發現作品真正存在的問題。「我們彼此間會形成一種『觀測定點』。因為相處多年，所以大概能領會其中的微妙含義『這個人有此感想，其實是這麼個意思，來源於這個地方』。」此外，「給妻子看稿子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剛寫完一個長篇小說，正處於滿腦子熱血的狀態，一聽到批評的話，不免怒上心頭，還會感情用事，甚至可能發生激烈的爭吵。編輯畢竟是外人，不能惡語相加，因此這方面可以說是家人的有利之處。」

對於妻子提出的意見，村上春樹也都會認真思考，「她的批評，有些讓我覺得『的確如此』『說不定還真是這樣』。有時候要花上幾天才能打成這樣的認識。也有些讓我覺得不對，豈有此理，還是我的想法才對。不過我的獨門規則是『人家有所挑剔的地方，無論如何一定要修改。』但不一定是按照別人提意見的方式修改，有時不同意對方的意見，我甚至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往意見相反的方向修改。」朱熹所說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在村上春樹這裡可以說得到了新的發揮和實踐。

「文學獎雖然能讓特定的作品風光一時，卻不能為它注入生命」

村上春樹畫像

現在每次一提到村上春樹，似乎都不能迴避「諾獎陪跑」的段子，而在這本《我的職業是小說家》中，村上春樹也毫不避諱地談起了自己對各類文學獎的看法。

在村上春樹看來，作家是這樣一種人「用盡所能，想盡一切辦法檢驗語言的可能性，極力拓展那有效性的範圍，是每一位作家被賦予的權利。沒有這樣的冒險精神，任何新事物都不可能誕生。」而文學獎不過是文學評價體制所釋放出的一種誘餌：

文學在戰後以來，長期使用「先鋒還是後衛」「右派還是左派」「純文學還是大眾文學」這樣的坐標軸，將作品及作家的文學地位詳細地圖式化。並且由大出版社（幾乎集中在東京）發行的文藝雜誌設定「文學」的基調，再頒給作家形形色色的文學獎（可謂是誘餌）進行追認。在這種嚴密的體制中，單個作家發動「叛亂」已經極其不易，因為從坐標軸中被除名，便意味著在文藝界被孤立（休想得到誘餌）。

村上春樹

關於自己頻頻與文學獎項失之交臂，村上的態度是「我得沒得芥川獎，不過是茶杯里的風暴……又何曾是風暴呢，連小旋風都算不上，簡直微不足道」，為什麼得獎與否是微不足道的呢，因為在村上春樹看來「最重要的是有好的讀者。不管是什麼樣的文學獎、勳章或者善意的書評，都比不上自掏腰包買我的書的讀者更有實質意義。」

流芳百世的是作品，而不是獎項。還記得兩年前的芥川獎獲獎。作品的人，還記得三年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人，世上只怕不會太多。你自己記不記得？假如一部作品果真優秀，經歷了適當的時間磨練之後，人們就會永遠把它留存在記憶中。至於厄內斯特·海明威得沒得過諾貝爾文學獎（他得過），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得沒得過諾貝爾文學獎（他得過嗎），究竟又有誰會介意這種事情呢？文學獎雖然能讓特定的作品風光一時，卻不能為它注入生命。這是不必一一言明的。

村上春樹

小說家究竟是怎樣一類人，村上春樹在這本薄薄的小書中為我們做了很精確地描述「小說家大多不是聰明人，和所謂才華也往往風馬牛不相及。但他們身上必定具備小說家優秀而堅實的內核。那是非寫小說不可的內在驅動力，以及支撐長期孤獨勞作的強韌忍耐力。或許可以說，這就是職業小說家的資質和資格。」而這種小說家所必需的精神品質，用波蘭詩人茲別格涅夫·赫伯特的話說就是「要想抵達源泉，就必須激流勇進、逆水而上。只有垃圾才會隨波逐浪、順流而下。」

JIC書籍推薦

《我的職業是小說家》

作者: [日] 村上春樹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原作名: 職業としての小説家

譯者: 施小煒

出版年: 2017-1-1

頁數: 247

定價: 45.00元

裝幀: 精裝

叢書: 新經典文庫·村上春樹作品

ISBN: 9787544285377

《我的職業是小說家》是村上春樹首部自傳性作品，歷時六年完成。一個人，寫作三十五年，十三部長篇小說，超過五十種語言譯本。雖然擁有享譽世界的知名度，但關於村上春樹，許多事情始終包裹在神秘的面紗中：他是怎樣下定決心走上職業小說家之路？對他來說，人生中幸福的事是什麼？究竟如何看待芥川獎與諾貝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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