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有了慾望，跟鹹魚有什麼不一樣？

H瘋了。H瘋了的時候，便什麼也不想，也不能想。H瘋了，並不像平常的瘋子耷拉著蓬鬆的頭髮，從票掛著的破褲子里漏出下體在街上漫長的走著，下體無休止的在外吊著。H瘋了的時候，是像個癱子一樣坐在輪椅上，兩眼發直，直視前方；腰始終是僵硬地垂直著，不呈現一刻的垂頭喪氣的跡象，像一尊思想家和革命家攪拌後的雕塑。

H瘋前是孤獨的，瘋後是幸福的。H瘋前不合常規，做著違反世俗而自己卻不願做但又沒有辦法必須得做的事，也就是一事無成

。H瘋後，他的侄女丟開一切的家務，侍奉在他的身旁。侄女經常把他推到青春的小溪邊，聽潺潺的水聲；推到生命初始的山中，聽小鳥嘰喳的叫聲；推到愛情的雲端，聽從未有過的愛情

H瘋前是凄清的，瘋後是熱鬧的。H瘋前未曾娶妻生子、養老奉孝，未有積蓄，房子車子票子都是無根的幻影；也不曾撥弄過時代的大潮，更沒有

沾呼風喚雨的邊，甚至連平常而又平常的生活都沒有過到，連一個極小極小的願望也沒有實現過。獨守青燈，風雨如晦。H瘋後，那些瘋前一直念叨著他的朋友、親人一一到他的座前面見，像一一走過一座埋葬著死人的墓碑。

H瘋前的人生是毫無意義的，瘋後意義無從談起。H瘋了正逢其時。H在失去理智前的一刻還在為活著苦惱，他不知道活著要幹嘛。H更喜歡現時的狀態，沒有色彩的生命的寧靜。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慾望，不需要與人打交道，不需要勞作，不需要性.交，只需要也只會吃喝拉撒。H木楞的嘴角還時不時擠出些莫名的微笑，呆板的眼角還間或閃過憂慮的表情。雖然H是一尊植物人，可他侄女不把他當瘋子看。在侄女心裡，伯父仍然是個清醒的詩人。在晨曦微露的時候，在薄暮冥冥時，在他的輪椅前，在H雕塑般的身後，侄女總在念著或清新或溫暖的詩行。跳躍的音符傳到他的耳里全變成沒有意義但卻敲擊不斷震動不已的音波。

*作者：毛曉，魚羊秘史特邀作者。

南昌大學古典文學碩士生，現為江西省貴溪市羅河二中語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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