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總統與歐洲對噴，稱德方「與納粹沒什麼區別」

世 界 說

徐 一 彤

發自 中國 北京

繼特朗普當選之後，在公共場合拿納粹打比方的風潮，在本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次打比方的主角是作為北約成員國之一、一直身處歐洲邊緣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3月5日，埃爾多安在一場位於伊斯坦布爾的集會中，指責德國政府以「納粹行徑」對待土耳其，幾乎在土歐之間引發一場外交危機。

埃爾多安在政治集會上。

本月初，土耳其政府多位部長有計劃赴三座德國城市參加集會，為即將舉行的土耳其憲法公投造勢，卻被當地政府以場地、消防等理由臨時取消。土方當即視德國當局的臨時變卦為政治干涉，埃爾多安本人亦猛烈抨擊德方，稱這一舉動「與納粹法西斯沒有區別」。

將德國現政府與納粹類比的言論，觸動了柏林方面的神經。6日，德國總理默克爾的發言人在記者會上斥責埃爾多安的比喻「荒唐而不可接受」，稱將德國的民主制度與納粹政權相提並論，是矮化後者的歷史罪行。不過，發言人仍然強調：「德土之間有密切的經濟合作，也是反恐事業上的合作夥伴……冷靜的頭腦應當壓倒一切。」

土耳其在德僑民人數眾多，且總體親執政黨。圖為去年7·15兵變被挫敗後，德國科隆的土僑集會擁護埃爾多安。

土耳其將於4月16日舉行憲法公投，審議由正義與發展黨(AKP)提出的18項憲法修正案。根據現行土耳其憲法，土耳其採取議會制，由總理與內閣掌握行政權，民選總統原則上只具象徵性權力；一旦執政黨的修正案得到通過，總理一職將被廢除，總統同時作為國家元首與政府首腦領導內閣，埃爾多安將成為土耳其歷史上自凱末爾以來權力最大的領袖。目前，土耳其在海外有300萬具投票權的僑民，其中約140萬居住在德國，在荷蘭也有40萬；執政黨此番派出多名要員赴歐洲拉票，正體現了對這一群體的重視。

由於埃爾多安自去年7·15未遂兵變以來，就不斷以維護秩序為由對政敵進行清算，還曾於今年2月逮捕一名採訪了庫爾德工人黨(PKK)反政府武裝高層的德國《世界報》記者，歐盟與德國對近來土耳其政局的走向頗有顧慮。柏林方面因依賴土耳其在難民入境管控與反恐治安問題上的關鍵作用，在對土外交上力求剋制，避免衝突；但在土方看來，德國當局此前允許土耳其律師協會與庫爾德民族主義者等反埃爾多安勢力入境活動、卻禁止政府官員赴德參加集會，這一舉措本身就是對土執政黨的雙重標準。

與言行關乎歐洲大局的德國相比，其他歐洲國家對土方跨境拉票活動的態度就更加鮮明。2月27日，奧地利外交部就公開以「不要把土耳其的政治矛盾帶到奧地利來」為由，拒絕土政府官員入境參加憲法公投相關的政治集會。

歐盟國家當中，與土耳其摩擦最激烈的當屬荷蘭。11日晚，荷蘭警察在鹿特丹土耳其領事館門外護送土家庭部長車隊離境。警方在當晚也與支持埃爾多安的土耳其裔抗議者發生衝突。

在土耳其官員入境問題上立場最強硬的當屬荷蘭。上周六晚（3月11日），繼土耳其外交部長被荷蘭方面拒絕入境之後，由陸路從德國抵達荷蘭鹿特丹的土家庭部長法特瑪·薩彥·卡雅也被警方阻擋在領事館門前，並被護送出境。據報，因擔心土方車隊有武裝護衛，鹿特丹市長艾哈邁德·阿布塔勒布在現場部署了武裝警力，並允許警方在必要時開火。最終，土方車隊被和平遣送回德國境內，埃爾多安亦延續之前對德國的口徑，抨擊荷蘭政府為納粹殘餘。荷蘭首相呂特則在一場競選活動中稱埃爾多安的言論為「瘋狂的發言」，「突破了外交底線」。本周一（3月13日），土耳其政府宣布中斷與荷蘭的高級外交關係，遣返荷蘭駐土大使，並禁止荷蘭外交航班進入土耳其領空；土耳其副總理則在接受CNN採訪時表示，有可能對荷蘭進行經濟制裁。周二（14日），埃爾多安又加強語氣，稱「從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殺中就能看清荷蘭人敗壞的德行」，被呂特反擊為「歇斯底里」。

1995年，8000名波斯尼亞穆斯林在波黑斯雷布雷尼察村被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屠殺，期間荷蘭維和人員疏於保護，被認為負有責任。將這一人道主義災難擺上檯面，也意味著土荷矛盾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在發表斯雷布雷尼察發言的同時，埃爾多安還指責一些歐洲國家已經淪為「種族主義和法西斯政黨的玩物」，實行「恐怖統治」。他聲稱，一系列事件已經表明，「歐盟……不再是法治，自由和人權的象徵」。15日，土耳其民族主義者的抗議活動在社交網路上繼續擴大，BBC、法國政府、賈斯汀·比伯等熱門推特賬號被黑，並發出親埃爾多安、抨擊「納粹德國」「納粹荷蘭」的狀態。

15日，賈斯汀·比伯的日本官方推特號被盜，發出含有「納粹德國」「納粹荷蘭」等字樣的推文，以及一個支持埃爾多安的視頻連接。

荷蘭大選前的電視辯論中，極右翼政客威爾德斯（右）提出應驅逐土耳其大使與使館工作人員。首相呂特（左）反擊：發推特和治國不一樣！對土耳其的強硬態度，反而增強了呂特對抗國內極右翼的底氣。

目前，美國、北約乃至俄羅斯都呼籲各方保持克制、減少對抗。但對近來忙於大選的荷蘭首相呂特而言，在對土外交上採取強硬立場，恰好回擊了極右翼對官方「綏靖土耳其人」的指責，令他在對抗反伊斯蘭的極右翼自由黨黨首威爾德斯時更有底氣。對埃爾多安而言，通過在外交爭端中擺出攻擊性姿態，其作為土耳其國家利益代言人的形象也將更加穩固，有利4月公投選情。雖然在未來，隨著荷土兩國的選舉政治趨於平靜，兩國首腦之間繼續外交對抗的動機將逐漸減小，但從長期來看，隨著埃爾多安治下的土耳其逐漸崛起為歐洲邊緣的又一強大勢力，其與歐洲各國的利益與路線衝突恐將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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