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於古藤陰下，把酒言詩，享春風十里柔情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

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

飛雲當面舞龍蛇，夭矯轉空碧。

醉卧古藤陰下，了不知南北。

——秦觀《好事近》

又是一年春，這是被貶於郴州的第二年，他站在庭前的玉蘭樹旁，用手輕撫著一朵玉蘭，粉粉白白，觸動了心裡的一抹柔軟，他凝視著這棵樹，倒是像極了恩師庭院里的那一棵。

那時候，恩師說他有屈、宋之才，薦其詩於王安石，介甫喜曰：「其詩清新嫵媚，鮑、謝似之。」那一年，他聲名鵲起，他的詩，他的才情，文人墨客莫不想一睹為快，爭相模仿。

可襲得了詩，卻襲不了他周身的隨性清淡之氣，襲不了面目上的春風和煦。國都里又有多少姑娘醉倒在他「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柔情似水裡。

此時他已遠離國都，身在郴州。穿青衫素衣，走出門去，無人識得他是蘇門學士，是上一任太學博士，當初被貶，他也曾砌成此恨無重數，如今還不是，看春雨春花，行至小溪，聞黃鸝鳴於枝梢。

這本不就是他思慕的生活嗎？朝堂之事與他無關了，新法廢否行否與他無關了。

只是，他挂念恩師，轉念想，恩師那般豁達之人，不管身處何處都當快意人生。想到王介甫，一陣痛惜，自己也曾書信告誡過他，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推行新法需要循序漸進，可他矯枉過正，以致產生了一些流弊。

罷了，怪只怪他們都錯生了時代。

恩師說，唯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而莫取，既帶不走一物，倒不如醉卧於古藤陰下，享春風十里柔情，把酒言詩，微醺於這午後。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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