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首次核試驗監測：為保密像地下黨員用暗語向上級彙報

大氣層核試驗，鬧得「動靜」是非常大的。不但核爆炸瞬間要釋放巨大的能量，而且爆心形成大量的放射性物質，隨著火球捲起的塵土滾滾而上，直衝雲霄，形成巨大的蘑菇狀煙雲，直達地球上空十公里左右的高空。北半球高空是常年西風，而且風速很高，放射性煙雲到達風溫層之後，就會隨風飄走。因此中國首次核試驗在羅布泊地區，地處我國西部，高空風攜帶大量放射性煙雲向東飄去，歷經我國許多省區上空，出海經鄰國上空，在地球上空繞行，逐漸沉降和蛻變，歷經數年。為了對中國核試驗的放射性心中有數，為了外交鬥爭的需要，為了中國下風省區人民的安全，核試驗委員會建議監測出海煙雲。

這項任務由國防科委二局、空軍和防化兵組織執行。技術工作由原子能研究所和防化研究院二所承擔。首次核試驗準備階段，基地研究所和氣象部門專家做了些理論工作，對煙雲走向、到達沿海省區的時間、其高度和可能的放射性濃度有一個粗略的估算。而核試驗的取樣器，外形類似於飛機機翼下的副油箱，前端為進氣口，內裝濾?布，用以吸附放射性煙塵。加工出來後，裝在飛機一側。

伊爾-12飛機

不過飛機的選擇卻陷入困難。當時飛機選定伊爾12和伊爾14，預定飛行高度為6000米。原本按要求要飛7000米以上，但是這超出了這兩型飛機的極限。但用飛的更高的殲擊機，卻又無法攜帶取樣器，因此就只能定下來上述的機型和飛行高度。高空煙雲是由西向東，若高空風稍稍往北偏一點，它就由遼寧上空出海，若高空風稍稍偏南一點，它就由山東上空出海。所以主要航線選在北京——大連、北京——南京這兩條航線。

1964年10月初，國防科委二局、政治部保衛部，空軍和防化兵組成的領導小組，三個機組，機上及地面作業技術人員和三架飛機在北京南苑機場集合。經過十來天緊張的準備，已經一切就緒，只等核試驗場區指揮部通知一到，即可行動。

10月16日15時，首次核試驗成功。新華通訊社當夜播發了新聞公報和政府聲明，報紙大紅號外傳遍了北京大街小巷，舉國上下一片歡騰。這時我們這些準備執行高空作業的同志在南苑機場整裝待發，預計高空煙雲第二天到達沿海省區上空，直到凌晨3時，1架伊爾-12飛機率先出發，首飛北線，飛向大連，但不直飛大連，而是經錦州繞道鞍山城市上空，再折返大連。

然而剛剛上升到4000多米，就發生了缺氧的狀況。因為伊爾-12這種飛機機航速低，不保溫，不密封，機艙內氣壓急劇下降，只好戴上氧氣面罩吸氧堅持工作。同時寒氣逼人，機體鋁板內側上的白霜越來越厚，每升高1000米，氣溫下降5攝氏度，到6000米高空，氣溫比地表降低30攝氏度。發動機噪音也很強，即使大聲說話也聽不清，湊近耳朵說話，對方才能聽到。到達預定高度後，測試人員就在嚴寒、缺氧、強雜訊環境下工作。飛行員們還好說，他們久經「沙場」，有防寒衣物，戴上氧氣面罩，有喉頭送話器和耳機，照樣談笑風生，飛行時間久了，就暫時摘下面罩，拿出從餐桌上帶來的蘋果，大口地吃起來。但機上的測試人員就不行了：噁心、嘔吐、乏力、寒冷，渾身難受，面對糖塊和蘋果卻全然沒有胃口，不嘔吐就算「好樣的」。

等飛機抵達大連機場後，就要向北京報告情況。據當時報告的高浩松同志回憶有這麼幾句話:下了小雨，我的衣服打濕了，已經更換衣服。意思是指:輕度放射性污染，更換了濾布，取了樣品。這種像地下黨員那樣用暗語向上級報告工作的方法，是為了嚴格控制知密範圍。所以當時周圍的人聽了高浩松同志的電話都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後來中國發現，這種取樣手段還有很多局限性，並不能掌握更詳細的數據。因此在第二次核試驗中，中方調集九架飛機，同一航線上在三個不同高度飛行監測。空軍調來三架殲擊機，在航線上9000米高度監測取樣;調來三架伊爾12運輸機，在航線上6000米高度作業;調來三架里2運輸機，在航線上3000米高度作業，獲取了三條航線上不同高度不同時間的數據和樣品，比較完整地掌握了煙雲到達時間、濃度及高度分布，有力支持了中方的外交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