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增長vs公民幸福感，《全球幸福報告》告訴你「不能說的秘密」

撰文：Leonid Bershidsky

這個由聯合國支持的研究項目自5年前啟動以來，富裕的西歐小國一直穩居排行榜前列

要想減少幸福度差距，更多要靠社會信任和支持網路，而不是僅靠促進財富公平分配

法國社會黨總統候選人貝諾瓦?阿蒙(Benoit Hamon)表示，他並非經濟增長「迷思」和「准宗教」的信徒——他認為，追求經濟增長屬於「消費主義、生產主義和物質主義」發展模式。這些觀點與主流經濟思想格格不入，許多人視之為全球左翼徹底潰敗的徵兆。但剛剛發布的2017年《全球幸福報告》(Global Happiness Report 2017)卻顯示，阿蒙或許恰恰走在了時代的前列。

穩居前列

這個由聯合國支持的研究項目自5年前啟動以來，富裕的西歐小國一直穩居排行榜前列。在根據過去三年的數據編製的2017年排行榜上，這些國家包攬了前6強，挪威、丹麥和冰島更是在全球名列前茅。但從經濟增長角度來看，這些國家則遠遠落後於全球水平。

全球幸福度最高的國家2014年至2016年期間國內生產總值(GDP)的平均增速大都低於全球總體水平

與此同時，增長率持續位居全球前列的中國在幸福度方面卻止步不前。2017年的幸福報告包含一整章由理查德?伊斯特林(Richard Easterlin)、Fei Wang和Shun Wang撰寫的關於中國幸福度的論述。他們指出，根據以往的研究，中國以總分為10分的坎特里爾量表(Cantril Scale)衡量的幸福感得分按說應該提高整整1分。但中國人的幸福感卻遠未達到應有的水平。

伊斯特林及其合作者將原因歸結於中國成為「世界工廠」之前貧乏但穩固的社會安全網的垮塌。失業、通貨膨脹和社會信任缺失等現象的出現抵消了隨經濟增長、物質享受增加而提升的幸福感。貧富差距的擴大和環境問題或許也有一定的影響。

不過，如果不出現中國在過去25年中經歷的那種快速的社會變遷，經濟增長似乎的確能提升人們的幸福感，這可以作為反駁上述觀點的有力論據。2005年至2007年和2014年至2016年期間幸福度上升最大的20個國家中，有11個為共產主義轉型國家，這些國家的生活水平在此期間有顯著提升。從另一方面來說，義大利、法國和沙烏地阿拉伯均處於主觀幸福感最低的國家之列，而這些國家並未經歷災難性的經濟滑坡。

主觀幸福度

傑弗里?薩克斯(Jeffrey Sachs)、理查德?萊亞德(Richard Layard)和約翰?海利韋爾(John Helliwell)等知名經濟學家提出了解釋主觀幸福度的六個變數：以人均GDP來衡量的財富水平、社會提供的支持水平、健康預期壽命、生活選擇的自由、慷慨程度（慈善捐贈的普遍程度）和對腐敗的感知。

財富很容易量化，因此許多政府都著力改善這一變數。這似乎也是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美國的政策意圖。但位於排行榜頂部的歐洲小國的經驗則顯示，當財富達到一定水平之後，經濟增長的重要性就不及幸福度了。只要人均GDP相對穩定，其他因素就開始發揮作用了，如果它們出現問題（比方說，醫療資源緊張或質量下降，社會結構開始出現裂痕，人們變得更自私或自由受限），即使物質享受程度不變，人們往往也會感到不幸福。

幸福度正在成為經濟學家和政府技術官僚信奉的正統，他們似乎認為，這事關貧富差距的縮小，也能使經濟增長更具包容性。確實，位居幸福度排行榜前列的國家都是比較主張平等主義的，還有海量經濟學文獻論及經濟差距和主觀幸福感問題。但這也許是經濟增長情結的延伸：海利韋爾認為，關鍵在於幸福度差距，而不僅僅是收入差距。要想減少幸福度差距，更多要靠社會信任和支持網路，而不是僅靠促進財富公平分配。

這些與幸福度相關的發現有著重要的政治意義。2015年，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喬治?沃德(George Ward)對歐洲選舉數據的分析顯示，與GDP增長或失業水平相比，主觀幸福感是預測現任政府能否獲得選民青睞的更可靠指標。很難讓那些技術官僚精英們承認，本土主義政黨在選舉中的優勢是緣於對社會凝聚力的渴望，在他們看來，是移民和全球化削弱了這種凝聚力；而要讓他們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更難了。

法國社會黨總統候選人貝諾瓦?阿蒙

阿蒙等極左翼政治家至少做了些嘗試。這位法國總統候選人想把政策重點從經濟增長轉向社會支持網路，特別是醫療和教育。他還提出了靠對富人增稅來實現的普遍基本收入計劃和削減每周工作時長的計劃。這些措施也許有助於解決問題，但也有可能適得其反，會打擊私營部門的主動性，讓政府官僚機構更加臃腫，而完全無助於改善社會結構。但不管他們的特定藥方能否奏效，左翼激進勢力試圖改變發達國家政策重點的嘗試都是正確的。我們已經有了豐富的財富，這個目標已經實現。好的政策在於將財富導向那些決定幸福度的因素上去。

（本文內容不代表彭博編輯委員會、彭博有限合夥企業、《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編輯：劉馨蔚

翻譯：牛小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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