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歷史上最慘烈的一次圍攻戰，結局令人意想不到！

（圖）西周分封

在中國古代有「兩國交戰，不殺來使」之說，然而，公元前595年，因為一起使者被殺案，楚國和宋國發生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宋國發生一起使者遇害案

在西周的分封制下，周王室與諸侯之間、列國之間的活動交往，主要依靠派出的使節來溝通。各國對於使節都非常尊重，派出的外交使節是不可侵犯的，即使是兩國處在交戰狀態，使節仍應該得到尊重和保護。《左傳?成公九年》提到，晉國殺死前來談判的鄭國軍使，「非禮也」，並強調「兵交，使在其間可也」。可見使節是有「外交豁免權」的。春秋時期，周王室勢力衰微，權威不再，已經無法有效控制天下諸侯。一些強大的諸侯國為了能在政治、軍事中佔據主導地位，開啟了激烈的爭霸戰爭，相互之間合縱連橫、東征西討，出現了春秋五霸的局面。地處中原南北的楚、晉兩國為控制中原地區而常年征戰，由於兩國都是當時的「超級大國」，實力都很強大，誰也不服誰。到楚莊王時，國內統治已趨穩定，於是萌生北上圖霸之志。

一日，楚莊王召集群臣，商議如何對付宿敵晉國。楚穆王之子、楚莊王之弟公子側（字子反）獻計說：「現在追隨晉國最緊的就是宋國了，如果我們興師伐宋，晉國忙著救宋，還敢和我們爭奪鄭國嗎？」庄王說：「你的計策雖好，但是我們師出

無名啊。自從先君在泓(在今河南柘城西北)打敗宋國，宋國對我們服服帖帖，至今已十八年了，征伐它有什麼理由呢？」公子嬰齊回答：「齊國的國君屢次來請婚，我們尚沒有答覆。現在應當遣使者到齊國答謝，路過宋國時，向它借路，來試探它的反應。如果它侮辱我們使臣，我們以此為借口征伐它。」庄王認為此計甚好，派申無畏到齊國去行聘禮。

申無畏是楚國大夫，羋姓，申氏，名無畏，字子舟。因食邑在申，故稱申舟。申無畏說：「去齊國得經過宋國，須有借路文書，才能過關。」庄王說：「你怕宋國阻止你過關嗎？」無畏答道：「過去開厥貉（在今河南省項城縣西南）大會時，眾位君王在孟諸（在今河南商丘東北）打獵，宋君違抗命令，我把他的僕人殺了，宋王很恨我，這次如果沒有借路文書，必然會殺我。」庄王說：「文書上給你改了名字叫申舟，不用舊名就可以了。」無畏還是不肯去，說：「名可改，面容不可改。」庄王大怒：「如果楚國殺你，我就興兵消滅它，為你報仇。」 無畏應允。

第二天，無畏領著兒子申犀，進見庄王說：「為國盡忠，是臣的職責，但願大王在臣死後能照顧好這孩子。」庄王說：「這是我的事，你不要多慮了。」申舟領了去齊國的禮物，拜辭庄王出了城。申犀送到郊外，申舟吩咐他：「為父此去，一定死在宋國。你必須請求楚王，為我報仇！你要牢記我的話。」父子灑淚而別。

申舟不到一日就來到了睢陽（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陽區南），關吏知道是使者，要借路文書。申舟說：「奉楚王命令，只有去齊國的文書，沒借路的文書。」關吏便把申舟留住，跑去報告宋文公。當時正值正卿右師華元當政，他對文公說道：「楚國與我國有世仇。現在公然派使者過宋，不遵循借路之禮，欺人太甚！請把他殺了。」便讓把申舟綁到朝廷，華元一見，認得是申無畏，怒上加怒，責問他：「你曾殺了我先王的僕人，現在改了名，是想逃死嗎？」申無畏自知必死，破口大罵宋文公：「你姦淫祖母，殺害親侄，僥倖活著，又濫殺大國使臣，楚兵一到，你們君臣就要成為齏粉了！」。華元命人先割了他的舌頭，然後殺掉。將去齊的文書禮物，也在郊外燒了。

（圖）楚莊王熊侶（？—公元前591年），又稱荊庄王（出土戰國楚簡作臧王），羋姓，熊氏，名侶（一作呂、旅），楚穆王之子，春秋時期楚國國君，前613年到前591年在位，春秋五霸之一，稱霸中原，威名遠揚。

楚王發兵討伐宋國

申舟被殺後，隨從們棄車逃走，回報了楚王。庄王正在吃午飯，聽說申舟被殺，把筷子扔到席子上，拂袖而起。便拜司馬公子側為大將，申叔時為副將，立即整理戰車，親自伐宋，命申犀為軍正，跟隨征敵。申舟四月被殺，楚兵九月就到了宋的境內。楚兵將睢陽圍住，四面攻城。

華元一面率領兵民巡守，一面派大夫樂嬰齊到晉國告急求援。晉國在兩年前與楚國在邲(今河南武陟東南)會戰，打了個空前的大敗仗，現在也不敢冒然與楚國爆發全面衝突，只是派大夫解揚出使宋國，勸其堅守待援。

解揚，原籍是晉國霍邑（今山西霍州）人，字子虎，所以人稱霍虎。他不但武藝高強，而且能言善辯，聰明過人。他在經過處在楚國控制下的鄭國，被鄭國抓起來交給了楚國。

庄王認識解揚，企圖買通他，要他向宋軍喊話，說晉軍不再提供救援，斷絕宋軍的希望，解揚不同意。楚莊王威逼利誘，說：「事成之後，封你做縣公，在楚國做官。否則，就殺掉你。」解揚本意不想答應，怕死在楚軍中，無人傳達晉君的命令，便假意答應說：「可以。」庄王命人把解揚升上樓車，命人從旁邊催促他。解揚便向宋人大呼：「我是晉國使臣解揚，被楚軍所獲，讓我引誘你們投降。你們切不可這樣！我的主公親自率大軍來救，不久就到了。」楚王大怒，認為他不守信用，喝令將解揚推出去斬首。解揚面無懼色，理直氣壯地答道：「我根本沒有失信，作為晉臣的我如果取信於你楚王，必然失信於晉君。假如楚國有一位大臣公然背叛自己的主子，取悅於他人，你說這是守信用還是不守信用呢？好了，沒什麼可說了，我願意立刻就死。以此來說明楚國對外講信用，對內則無信用可言。」楚王聽後怒氣頓消，感慨地說：「解揚真是個忠臣烈子啊！」就赦免了解揚讓他回國。後來，晉國授予他做上卿的官爵。

華元聽了解揚的話，認為晉國的援軍馬上就能到達，命令修固城池，堅守待援。公子側讓軍士在城外築起土山，也像敵樓形狀，親自住在上面，用來鳥瞰城內，裡面一舉一動都一清二楚。華元也在城內築起土山，和城外的相對。自從秋九月圍城到第二年夏五月，彼此相拒九個月。庄王說：「我沒想到宋國這樣難攻啊！」便親自登上樓車，觀望城內，見守城軍士，嚴肅齊整，嘆了一口氣，便召公子側商議班師回國。

申犀在馬前哭拜說：「我的父親用死來執行您的命令，大王難道對父親失信嗎？」庄王面帶愧色。申叔時這時為楚王在車上執轡，便獻計說：「宋不投降，是估計我們不能久呆。如果讓軍士造房耕地，以表示長久之計，宋必然害怕。」庄王說：「這個計策好！」於是下令，軍士沿城一帶建起營房，

拆城外居民房子、

楚宋歃血為盟終和解

宋國見楚軍既建房，又耕種，看來是打持久戰了。華元實在無計可施，只好鋌而走險，對宋文公說：「我請求去楚營，面見子反，把他劫來以求講和，或許僥倖能成功。」宋文公說：「國家存亡在此一舉，要小心在意！」華元探聽到公子側在土山敵樓上住宿，預先打聽到側左右的人的名字，以及奉差守宿的詳細情況。挨到深夜，扮作進見者的模樣，悄悄地從城上下來，摸到土山之上的大帳內。帳內燈還亮著，公子側正和衣而睡。華元直接上了他的床，輕輕地用手推醒他，低聲說道：「元帥勿驚，我是宋國右師華元。奉主公的命令，特地夜裡來求和。元帥如果允許，宋將世世代代與貴國和好，如果不允許，華元與元帥的性命，今夜全完了。」說完，左手按住卧席，右手從袖子中抽出一柄雪白的匕首。公子側慌忙答道：「有事好商量，不許粗魯。」華元收了匕首，說：「我這是死罪，請不要見怪！情況緊急，容不得慢慢來。」公子側說：「你國中是什麼光景？」華元說：「交換兒子吃，拾人骨頭燒火，已經十分狼狽了。但是百姓願為君王死，寧可與城俱亡。豈肯向貴國投降？如果蒙您的仁義之心憐憫，退兵三十里，宋君願意做從屬國，誓無二心！」公子側說：「我也不欺騙你，楚軍中只有七日的糧食了。明日我當奏明楚王，退兵三十里，你們也不要失信。」華元說：「華元情願做人質，與元帥一起立下誓言，都不要反悔。」華元回城後，連夜將情況報告宋文公。

第二天天亮，公子側把昨夜情形告訴了庄公，說：「臣已允許了，求大王降旨。」庄王說：「宋國這樣困苦疲憊，我應當攻破它再回師。」公子側頓首說：「我軍只有七日糧食，臣也告訴他了。」庄王勃然大怒說：「你為什麼把實情告訴敵人？」公子側回答說：「區區小宋，尚且有不欺騙人的大臣，怎麼堂堂大楚，反而沒有？所以我不敢隱諱。」庄王頓時怒氣消散，說：「你做的對啊！」當即命令退兵，駐紮到三十里之外。

申犀見君令已發出，不敢再阻擋，捶胸大哭。庄王派人安慰他說：「你不要悲哀，最後一定成全你的孝心。」楚軍安完營，華元先到楚軍中，轉達宋文公的話，請求接受盟約。公子側跟隨華元進城，與宋文公歃血為盟。《春秋左傳?宣公十五年》載：「宋及楚平，華元為質。盟曰：『我無爾詐，爾無我虞。』」宋文公派華元送申舟的棺柩到楚營，同時華元也留下做人質。庄王班師回楚，命厚葬申舟，滿朝文武都去送葬。埋葬完畢，封申犀為大夫。後來，東晉詩人陶淵明專為此寫了一首詩：「明知欺宋必遭屯，君命如天敢惜身！投袂興師風雨至，華元應悔殺行人。」

*作者：鄭學富，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文史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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