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王錢鏐：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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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琴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作者簡介】王琴，平武人，綿陽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劍南文學》《綿陽日報·副刊》《中國國土資源報·副刊》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吳越王銅像）

常言道「無情最是帝王家」，其實也不盡然，翻閱歷史，那些文武雙全又有情有義的帝王不在少數，其中，越王錢鏐的故事就被後人津津樂道，他寫給他的愛妃短短的一封信更是流傳至今。

一千一百多年前某一年的三月，美麗的杭州城，綠樹環繞，楊柳堆煙，一片春意盎然。

越王府，越王錢鏐已經俯案工作數時，略感疲憊的他抬眼望向窗外，書房外庭院內的海棠花已經盛開得如火如荼，幾株桃花也已蓓蕾初放，牆角的那一株梅樹蜿蜒盤旋如虯龍的枝丫上雖然梅花盡謝，但樹枝上的黃鸝鳥卻歡快地唧唧叫著，上下飛舞。

（餘杭徑山，錢鏐的發跡之源）

看著窗外，越王深深地嗅了一下，站起來，扶了扶官帽，看了一眼恭敬地伺立一旁的侍衛說，走，出去走走。

此時的杭州城已經在錢鏐的治理下呈現出一片盛世景象，「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百姓安居樂業，老少其樂融融。越王走出宮門，來到鳳凰山腳下，信步走在西湖堤岸上。三月的杭州，最美是西湖，已是柳絮飄飛似雪，煙波浩渺，桃花初綻，亭台樓閣時隱時現，宛如仙境。

越王被這堤岸上的垂柳輕輕一拂，心生歡喜，脫口而出：「愛妃，你且看這如畫春景」，說著伸出左手一攔......旁邊的侍衛掩口笑了，低聲說：「王，戴妃還沒有回來呢。」越王輕輕「哦」了一聲，腦子裡就冒出了一個清秀嫵媚的女子來，正脆生生地看著他笑。

（「元宵錢王祭」活動已成為浙江省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越王背負著雙手慢慢地走著，腦子裡戴妃的影子再也拂不去。

卻說越王這戴妃，本臨安橫溪郎碧村一農家姑娘，錢鏐還是一窮小子以販米維持生計時，就嫁與為妻。這女子不僅貌美性情還溫良，不管錢鏐再貧窮都不離不棄，還給予奔波勞碌中的錢鏐以無盡的溫柔。錢鏐以後為國南征北戰時，這個女人都一路同行，休戚與共。

錢鏐算是足智多謀，也有過以少勝多的精彩戰役。唐朝末年，黃巢起義，攻掠浙東，打算攻打臨安。錢鏐分析形勢後，率領二十餘人伏擊起義軍的先頭部隊，然後撤退到八百里（地名）。錢鏐告訴路邊的老嫗：「等會有人來，你就告訴他臨安兵屯八百里。」追兵到來後，老嫗將錢鏐的話告訴他們。黃巢不知道八百里是地名，還以為臨安兵馬紮下了八百里的營地，說道：「剛才就十幾人都打不過，何況現在有八百里的兵馬。」於是，退兵而去。錢鏐看著狼狽逃去的敵兵，撫掌大笑。

（錢氏後裔紀念吳越王晉封1110周年：紹續家風學家訓）

錢鏐長期生活在動蕩混亂的戰爭環境里，士兵隨時都有戰情彙報。為了保持警惕的習慣，用一段滾圓的木頭做枕頭，叫做「警枕」，倦了就斜靠著它休息；如果睡熟了，頭從枕上滑下，人也驚醒過來了。戴氏心疼錢鏐，每每錢鏐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來，總是替他記載下來，再一一提醒。錢鏐曾經在眾位將士面前感慨地說：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卿不負我，我自不負卿」，錢鏐也視這戴姓女子為珍寶，疼愛有加。年歲漸長的戴妃對故鄉總是難以割捨，自錢鏐為王后，總會得到錢鏐的額外恩寵，許她年後省親。臨安到郎碧的路途並不平坦，要翻一座嶺，一邊是陡峭的山峰，一邊是湍急的苕溪溪流。錢鏐怕戴氏夫人轎輿不安全，行走也不方便，就專門撥出銀子，派人前去鋪石修路，路旁邊還加設欄杆，這便是後來的「欄杆嶺」了。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這戴氏不僅僅賢良，也是一個有情趣的人。錢鏐被封為吳越王后，衣錦還鄉，祭掃墳墓，大宴家鄉父老。席間，錢鏐一時感慨拿起酒杯，效學劉邦《大風歌》，賦詩一首，名曰《還鄉歌》：「三節還鄉兮掛錦衣，吳越一王駟馬歸。臨安道上列旌旗，碧天明明兮愛曰輝。父老遠近來相隨，家人鄉眷兮會時稀。鬥牛光起兮天無欺！」

可是，那些鄉民有幾個懂文墨啊，都端起酒杯一臉懵逼地看著錢鏐，訕訕地笑著，不知道這酒是該喝呢還是不該喝。戴氏掩口微微一笑，用好聽的吳儂軟語，緩緩說：我王見到各位鄉親很高興，忍不住賦詩一首，意思是這樣的 ，你輩見儂底歡喜？別是一般滋味子。永在我儂心子里......哦哦哦，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吳越王想咱們了，來來來，喝酒！於是，觥籌交錯，賓主盡歡，歡飲達旦。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錢鏐被封為吳越王后，並沒有居功自傲，治理杭州，修築海塘。政務忙碌之餘，錢鏐就褪去王的桂冠，攜戴氏漫步西湖，欣賞無邊美景，像尋常百姓一樣。

這一年，春節初七剛過，戴氏就嬌滴滴地對錢鏐道了一個萬福，微微一笑說：王啊，您看這元宵將至，我是不是又該回鄉看看父母見見鄉親和他們團聚一下了啊？

錢鏐扶著戴妃，逗弄著屋檐下鳥籠里的金絲雀，准了，但是不知愛妃歸期幾何呢？你可知，每每你一離去，孤這心裡可就沒有著落了啊。

戴妃轉身微微倚靠著錢鏐說：待到這西湖楊柳飄雪時，便是我歸來之時。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戴妃不在杭州的時候，雖說錢鏐度日如年，可這日子緊趕慢趕的還是過去了，轉眼間就到了陽春三月，整個杭州，城裡城外鶯歌燕舞，草長鶯飛，桃紅柳綠，春意盎然。

這一日，錢鏐走出宮門，來到西湖，看著這如畫美景，心裡有點空落，回憶起和戴氏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裡暗暗說：我的愛妃，你可在回來的路上了？

陪伺的小太監是個機靈的小夥子，他看著背負雙手默默行走的王，小聲說：我王何不修書一封派人送給戴妃娘娘，請娘娘早回......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錢鏐聞言大喜：對對對，是該去封書信催催愛妃了。

急急回到皇宮，鋪開錦帛，略略思忖，揮毫落筆：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雖是寥寥數語，但字字細膩入微，情真意切，彷彿錢鏐深情的呼喊：愛妃啊，這花都開了，你應該慢慢回來了，我正翹首期盼與你共賞這無邊春色啊。

據說戴妃讀到此信，當即落下兩行珠淚，想起錢鏐素日情深，不顧父母親友再三挽留立即返回杭州。

此事傳開去，一時成為佳話。清代學者王士禎曾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二語艷稱千古。"後來還被裡人編成山歌，就名《陌上花》，在家鄉民間廣為傳唱。

舉案齊眉的錢鏐、戴氏的愛情也給世人留下了美好的嚮往。

（清明恭祭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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