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為母親報仇而殺人，為何不必負法律責任

公元前177年，即漢文帝三年，劉長揪住審食基的胸口，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鐵錐，將審食其砸死，替自己的生母報了大仇。

審食其為人圓滑，以舍人身份幫劉邦照顧呂雉，所以與呂雉及諸呂的關係密切，被劉邦封為辟陽侯。周勃、陳平等平定諸呂之亂後，審食其本也在應清除之列，但他最終卻僥倖逃過一劫，依然高爵厚祿，春風得意。

但審食其高爵厚祿、逍遙法外，並不代表就沒有人恨他。而在所有痛恨審食其的人當中，淮南王劉長（劉邦的第七子）無疑又是他們當中的急先鋒。

淮南王劉長的母親原本是劉邦女婿趙王張敖的美人，某次劉邦路過趙國，在趙國過夜，張敖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好色，便把這位美人獻給劉邦侍寢。不想這位美人與劉邦春風一度後，居然懷上了劉邦的龍種。

後來，張敖因為牽扯進其屬下共敖等人的暗殺劉邦的謀反案中而被捕入獄，這位美人作為張敖的家人也一同被關押在河內。

美人在獄中告訴看守監獄的官吏，說自己曾經被劉邦臨幸過，已經懷有劉邦的龍種。官吏們不敢大意，急忙向上彙報。但劉邦當時正被張敖的謀反惹得怒火衝天，根本就沒心思去理會這件事。

美人迫不得已，只好又讓自己的弟弟去賄賂呂雉的寵臣審食基，希望通過審食其告訴呂雉，看在自己懷有劉家骨肉的份上，能夠出手相救。但呂雉是一位嫉妒心極強的女人，她嫉妒成性，更加不想理會此事，而作為中間人的審食其，收了錢卻不據理力爭。

劉長的母親頗有氣節，在生下劉長後就自殺了。看守的官吏把劉長抱回京師交給劉邦，劉邦此時才後悔，便讓呂雉養育劉長。劉邦滅掉原淮南王英布後，封劉長為淮南王。

劉長長大後，孔武有力，力能扛鼎，當他知道自己生母的死因，痛恨審食其拿了好處不辦事，便想殺了審食其替自己的母親報仇。只是當時呂后還活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漢文帝即位後不久，終於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劉長尋得一個機會，用鐵鎚把審食基砸死，替自己的母親報了仇。

俗話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劉長殺了審食基，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卻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也沒有受到漢文帝的任何責備，原因何在？

劉長殺審食基，之所以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許多人認為主要原因是，劉長與漢文帝血緣關係最親近，深得漢文帝寵愛，加之漢文帝仁慈，所以劉長未受到法律的制裁。這一點確實是劉長殺人後未受到法律制裁的原因之一，但又不完全僅僅是這個原因。

筆者曾看過一則小史料，說漢景帝時，房年因為繼母陳氏殺了他父親，便將陳氏殺了，替父親報仇。廷尉以大逆不道之罪，準備將房年處死。

案件報送到漢景帝處，漢景帝卻認為此案的判決有問題，又一時鬧不清問題出在哪兒。當時，劉徹（即後來的漢武帝）才十二歲，陪侍在旁。漢景帝於是把廷尉的判決書遞給漢武帝，想聽聽漢武帝對此案的見解。

漢武帝看完卷宗，說：「繼母於己如親生母親，是因為父親的緣故。現在繼母殺了房年的父親，所以當房年下手殺人時，房年與繼母的母子關係已經斷絕，而變成了殺父仇人。因此，不應該用大逆不道之罪來判他。」

這個案例告訴我們，古人判案主要講得是合乎人情，所以有法律不外乎人情的說法。漢武帝時期，即便如寧成、張湯、義縱等所謂的酷吏們，他們在判案時，也多以合乎儒家道義人倫為主要準繩。而這，就是劉長為母報仇，殺了審食基而不受法律制裁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了。

法律，說白了不過是一種治理的工具和手段，應該體現絕大多數人的意志，合乎人倫道德。有時候，法治與德治，就如西醫與中醫。西醫治病見效快，但往往是治標不治本；而中醫治病見效慢，卻注重內部調理，往往能從根本上除去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