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一點都不偉大，但我還是想做有志向的三流

普通人的夢想，本質上是一種糾結。

《四重奏》完結了。如果以個人趣味來品評，它早早預定了我心中的日劇年度最佳。關於愛情和生活，已經寫過兩次，今天最後一篇，來聊聊夢想。

《四重奏》一開始就有過螞蟻和蟋蟀的比喻。螞蟻把夢想當興趣，能夠毫無影響地生活。蟋蟀更堅持夢想，卻因此掉進旋渦。

與此對應的是另一個橋段。「甜甜圈洞」四重奏為謀生計，不得不穿著奇裝異服，念著古怪的台詞，還要靠播放錄音「假演」博觀眾一笑。

哪怕犧牲至此，導演也沒有放過他們，說了這樣的評語：「按照客戶要求來的是一流的工作，盡自己最大努力的是二流的工作，能像我們這樣的三流，就是開心地做事就行了。有志向的三流，就是四流了。」

「甜甜圈洞」偏偏要做四流。雖然因為天賦有限而備受輕視，雖然四個人都要時不時地物色工作以備經濟上的斷流，雖然靠著阿卷的身份噱頭走進了音樂廳，多數觀眾只聽完一曲就揚長而去，但這些並不影響四重奏對於音樂的堅持。

在很多人眼裡，藝術或者說夢想，就是甜甜圈上的洞，可有可無。但用別府的話說，沒有這個洞，甜甜圈就是一塊油膩無趣的大餅而已。正是缺陷和不足，使得甜甜圈有別於大餅，呈現出自己獨有的樣子。

眼下是一個販售夢想的時代。對於成功者，夢想是增光添彩的包包手錶。對於普通人，夢想是聊以自慰的精神鴉片。但這裡的夢想，常常是高高在上凌空蹈虛的妄念，看上去很美，卻遙不可及。

而按我理解，夢想應該是量力而行，又苦心經營。比如一個寫作者，可以把諾貝爾文學獎視作夢想，但這多數是嘴炮和幻覺。

真正的夢想，本質上是一種糾結：我們究竟是不是要為了這些美好的可能，放棄一些捷徑，接納一些苟且。努力奮鬥也可能徒勞的目標，才是夢想。

你想成為小說家，能夠忍受退稿的折磨和清貧的生活嗎？你想成為企業家，能夠堅持每周7天每天至少12小時的工作嗎？你想開一家咖啡館，能夠每天5點起床進貨晚上23點關門盤點嗎？如果可以，你就走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

當然，夢想的路並不好走，時時有誘惑，處處是危險。

最近見一些創業失敗的朋友，前兩年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如今經濟低迷投資謹慎，資金斷裂之後，整個人都瀰漫著頹喪的氣息。雖然沒有立場當面安慰，但我特別想拍拍他們的肩膀，說上一聲：「兄弟，辜負你的不是夢想，是現實。關於未來，是不是妥協都沒關係。只要有過夢想，哪怕離開都能面帶笑容。」

並非每個人都能成為一流，甚至連二流都夠嗆，但在三流的浮浮沉沉里，能始終保有一顆向上的心，哪怕結果是淪為四流，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因為，打拚的充實和快樂是無可取代的。

不是只有成功的夢想才值得讚頌，失敗的夢想，同樣千金不換。

「假演」散場之後，四重奏來到露天廣場，把原先想要呈現的音樂奉獻給路人。觀眾停下來，歡呼叫好，隨之舞動。音樂廳演出之後，空了大半的觀眾席，還是爆發出持續的掌聲。

對看慣了奇蹟和圓滿的我們來說，這種充斥著遺憾的夢想，或許更加真實動人。

我的師弟卷卷做了一個戲劇領域的公眾號「好戲」。前兩天，「好戲」三周年，他們也有了新動作。我轉發朋友圈以表祝賀。

轉發語是這樣寫的：「我想著，但願有一天，我們會放下手裡排得滿滿當當的工作，重新坐在一起，聊聊這些誤打誤撞又兀自堅持的時光，應該也是很美好的回憶。不用多花哨，叫《我們這些年》都行。」

我相信，那時候，圍坐在一起的，肯定有世俗定義里的成功者和失敗者。但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追夢人。

我去過很多次李宗盛的演唱會，也見到不少觀眾觸景傷情邊唱邊哭。

我也哭，但淚點很奇怪。每當大叔唱起「當我嘗盡人情冷暖，當你決定為了你的理想燃燒，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我總會想：再小的鳥，飛得再低，也渴望一片夢想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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