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女×色情純真×SF＝？：黑白魅力之三十《奇怪的姐姐》

封面來源：《奇怪的姐姐》封面

今天要推薦的作品是部腦洞比較特別的作品，這便是吉富昭仁的短篇漫畫《奇怪的姐姐》，僅一本單行本。（筆者暫譯，原名「へんなねえさん」，網上漢化組有譯成「腦洞天兵萌大姐」，本文筆者用自己的直譯代替之。）

說起漫畫作者吉富昭仁，可能你能想到他幾部已經動畫化的作品《螺絲俠》（EAT-MAN）、《怪醫美女RAY》（RAY）、《Blue Drop～天使們的戲曲～》（BLUE DROP ?天使の僕ら?）。前者屬於硬派冒險漫畫，動畫版有兩部，分別由真下耕一與川瀨敏文監督；中間是向手塚治虫致敬的醫學漫畫，動畫版監督是高橋ナオヒト；後者屬於寄宿學校題材的百合漫畫，動畫由大倉雅彥監督。這幾部可謂風格迥異。

吉富昭仁，出生日期未公開，網上推測在1970年至1975年。1996年在月刊少年漫畫雜誌《電擊Comic GAO!》以《螺絲俠》被人熟知，一連載就連載了7年，成了他最長的一部漫畫作品，如今新篇更是依然斷斷續續連載中。他和其他許多漫畫家一樣，從小就喜歡漫畫，中學就已經拿起筆開始畫漫畫。之後在《少年Jump》獲得了新人獎，而且還是有鳥山明參與審核的一次獎項。《打工騎士》是他的處女作。

然而現在提起吉富昭仁，大多人都會想到他那些短小精悍的百合漫畫。他長篇作品不多，除了《螺絲俠》，還有《打工騎士》、《怪醫美女RAY》、《漂流世界—地球下課後—》（皆為台版譯名），而且大多在十本單行本內完結，就算最長19本的《螺絲俠》也都是不相連的短篇故事。可以看出，吉富昭仁並不具有宏大敘事的能力，他和許多日本創作者一樣，擅長短且細膩的故事，並且以小見大。

很多外國人看不懂日本ACG作品的一點是，怎麼可以把可愛元素和色情元素結合起來呢？之前BBC就日本兒童色情進行了一些批判報道，在這過程中把一些成人向的動畫漫畫作品也列入了兒童色情的範疇。如果真要說的話，吉富昭仁的男性向百合漫畫可以算是批判對象之一。借用日本攝影師原久路的看法：純真本身就意味著色情。吉富昭仁總能在純情可愛的女孩描寫中找到色情的平衡點，並且點到為止，甚至是不追求平衡，因純潔表現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色情。而SF和美少女更是他這部《奇怪的姐姐》中最重要的兩大元素。

還漫畫以本色

《奇怪的姐姐》在2013年由「太田出版」出版成一卷的單行本，目前只有日本原版，尚未有中文版代理。由於尺度問題也很難在流量較多的漫畫網站和app閱讀。故事開頭由幾個看似毫無聯繫的短篇故事開始，講述的是少女們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用有穿越時光功能的穿衣鏡穿越回昨天和昨天的自己做「這樣」和「那樣」的事情；比如吃隱形葯讓自己變透明並全裸在大街遊走的女孩；又或者是一個平凡的少年家裡多了不知哪來的「姐姐」，而關於家裡原先並沒有這麼一個人的全家人的記憶也被改寫……

正當你打算當做只是用巧妙點子描寫戳宅宅G點的異色短篇漫畫集時，這部漫畫會反過來利用你的這些想法。沒想到在稀鬆日常的故事中，竟然埋入伏筆並且以此串聯——這也許是很多故事都會用的揭底套路，但是在展開整個帶有SF色彩的世界觀的情況下，還能更進一步將「純潔的色情」（姑且這麼形容好了）繼續升華，十八禁的尺度得到了一個嚇掉下巴的利用與回收，色情的賣點成了故事必不可缺的一部分，達到了全體巧妙的平衡。《地球防衛少年》的作者鬼頭莫宏對此作的評價是：「哎呀，像吉富先生這麼白痴的人我想應該是沒有了。」也難怪網上對吉富昭仁的評價有十八禁漫畫版版的石黑正數或星新一之稱了。

漫畫之所以成為漫畫，是因為漫畫保有其特有的魅力。正如許多被冠名為「不可能改編成影視作品」的小說一樣，有許多表現手法是只有這種體裁才能展現的，漫畫同理。吉富昭仁的漫畫是「平面化」的。這裡的筆者說的平面化有兩種意思：一種是表面上，吉富昭仁中後期的畫面風格和前期最大的不同是非常平面化，對於人物立體感的刻畫很少用漫畫網點表現陰影，甚至無影。雖然這點在他早期的作品就開始表現出來了。他用極具柔和的線條表現女孩子「Q彈軟萌」的輪廓，帶有一些白描的手法，不會以更多的陰影表現過度的媚色，點到為止——這恰好和他漫畫中的情色元素一樣，只需要做一點留白，用恰到好處的描寫讓人浮想聯翩，以便讀者在自己腦中構建更為龐大的想像樂園。對了，吉富昭仁老師應該是個裸足控，同好者可以獲得極大的滿足誒（嘿嘿。

另一點是深層意義上的，具有漫畫這個平面體裁的特色。分鏡上格與格之間的敘述聯繫，只要利用漫畫中每個格子相鄰的特點就能忽略部分敘事。比如說第一格中，鏡頭從室內「拍攝」門外的人打開門窺視裡面，下一格中人物就在室內，這裡省略了一個「進門」的動作，但這兩個格子放在一起，讀者就會理解這兩個格子的關係是進門前和進門後，這是一種漫畫上的蒙太奇。吉富昭仁是一個有著漫畫家血液的作者，他的漫畫是非常少影像語言的。除此之外他還善用漫畫語言，漫畫語言包括對話的泡泡、表現人物生氣時常用的「三瓣」符號、表現失落時背景上使用的平行豎狀線等等。吉富昭仁在《奇怪的姐姐》中對這些漫畫符號顛覆性使用，讓這些本該讓讀者更簡單明了閱讀故事的符號欺騙讀者。這是利用了日本漫畫幾十年發展歷史，對讀者與作者賦予漫畫符號的固有意義。尤其在本作中，這種利用作為回收伏筆的道具時，讀者會深深地覺得自己被「愚弄」了，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些符號印象的固化，並且發自內心地感嘆：這就是漫畫的魅力！只有漫畫才做得到！因此，具備了漫畫這種體裁的獨家賣點，我們可以稱這也是平面化的一種意味。

吉富昭仁故事格局不能延展開來是他的缺點。在自己作品中，吉富昭仁設置懸念的同時會想到如何隨時回收伏筆，如何自圓其說，因此他的故事很難放開，結局的時候經常缺乏韻味。吉富昭仁總是對自己如果設下太多伏筆導致雜亂地沒能將故事說圓。《奇怪的姐姐》便是一部極其巧妙地回收所有伏筆，但也沒有讓讀者留太多想像空間的SF小品。

社會描寫的去與留

吉富昭仁點到為止的特色不僅表現在上述情況，還有他對社會環境的描寫也一樣。

在吉富昭仁其他短篇百合漫畫中，社會環境的描寫可以說是受到極度壓縮的。因為這些作品無非就是未經入世的女孩子們之間的曖昧事兒。從學校到家裡，又或者是家附近，日復一日的固定地點成了這些故事中女孩們的接觸範圍。畢竟這些女孩們只存在故事之中，作者給讀者接觸到這些女孩們對外界的交流也就僅限這麼幾個場合了，這便是作者對環境信息量的控制，而這些故事也不需要太多的社會環境信息堆積，是有意識地去社會描寫。

去社會描寫可以更好地在學生視角發揮想像空間，比如世界系作品。《漂流世界—地球下課後》便是吉富昭仁的一部世界系作品，該作講述在怪異現象「PHANTOM」襲擊地球後，整個世界只剩下四名少年少女，他們最終揭開這個世界的秘密。人類消失，只剩下男主角和三個女孩，也就是說他們作為人類的社交就限定在他們之中，當然，這個世界的存亡、故事的運轉也被這些少年少女握在手中，這是一種非常極端的去社會化。

上述的作品可以說是破壞了日常生活的故事，讓他們生活在無人知曉的非日常世界。那麼，《奇怪的姐姐》可以說是遊走在日常和非日常的邊沿，有時候會稍微破壞日常。比如說，故事中吃隱形葯的少女全裸逛街並且做惡作劇，最終發現自己吃的隱形葯並沒有維持那麼長時間，也就是說她在外面瞎逛的時候竟然沒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不透明狀態還被路人看光光。也許在女孩看來，她得到了隱形葯，也就等於她得到了打破無聊日常的道具。對於花季少女來說，非日常可以打破一成不變的生活，具有無限的吸引力。因此故事中的少女打破日常的方法便是利用隱形葯實現全裸逛街的願望。而藥效一過，在路人眼裡她或許只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暴露狂。因為在路人的常識中，隱形葯是不存在於日常生活的東西，只要把這個女孩當做暴露狂，路人們的世界觀照樣能正常運轉。對於路人來說，這是屬於日常範疇。綜上所述，打破日常的人從始至終只有少女一個人，日常社會依舊轉動。

不過有意思的是，吉富昭仁在這部作品加入了日本特有的社會問題——少子化社會。在《奇怪的姐姐》揭開懸疑的時候，讀者不免會聯想到這個話題。沒想到是非日常的世界在背後搞事情導致少子化越來越嚴重！這種聯想並非胡言，因為在吉富昭仁幾乎和《奇怪的姐姐》同時期的作品《Balance Policy平衡政策》（少年畫報社〈TSコミックス〉 2012年- 2014年，單行本全2卷）中，構造了一個已經少子化嚴重到一定地步的近未來日本社會，女性人數極少，導致出生率越來越低。為此，政府不得不尋找適合的男孩變性，以求男女比例平衡。男主角大井健二便是這個手術的適格者。

這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世界觀，你可以看做是為了方便提供性轉福利所設定，但這確確實實是在加入當下日本現有的社會問題作為前提。因為變性，少年大井健二的日常也稍稍地破碎了。他從小的男玩伴真臣看待他的眼光已經不能如往常。即便如此，真臣依舊在剋制對健二「異性」身體的奇妙衝動下繼續他們的友誼，在日常變化中，又繼續建立了新的日常。

可以說，日常和非日常是同時存在的。而此時只是當做大前提線索的社會背景，在這群社交面狹隘的學生中產生了二重性的作用——越是去社會化的學生題材作品，越是加入不影響故事但侵犯學生們的日常的社會背景描述，會讓作品中構建的世界觀得到更加真實的延伸，會讓同樣生存在社會中的讀者信服作品中的某些設定。《奇怪的姐姐》在去社會化描寫的同時也保留了少子化的暗示，不得不說非常高明，即使這種暗示融合了青春期的性衝動顯得非常黑色幽默且妙想天開。在此就不劇透了。

這部也許不是吉富昭仁最出名的作品，但我想應該稱得上是他腦洞最大的一部作品。在猛戳美少女愛好者的心的同時，又以有趣的設定讓讀者心服口服。光是筆者在這裡用文字說也沒有用，還有請大家不妨去親自看看這部小品式的漫畫！

【參考資料】

吉富昭仁日文維基百科

漫畫推薦

BBC紀錄片：stacey-dooley-investigates-young-sex-for-sale-in-ja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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