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系列：一個歌女的皇后之路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子夫為平陽主謳者。武帝初即位，數歲無子。平陽主求諸良家子女十餘人，飾置家。武帝祓霸上還，因過平陽主。主見所侍美人。上弗說。既飲，謳者進，上望見，獨說衛子夫。是日，武帝起更衣，子夫侍尚衣軒中，得幸。

譯文：

子夫是平陽公主的歌姬。武帝新即位，幾年沒有兒子。平陽公主挑選了十幾個良家女子，裝扮起來留在家裡。武帝在霸上參加除災求福的禮儀回來，順便到平陽公主家。公主讓侍奉的美人都出來見武帝，武帝都不喜歡。飲酒之後，歌姬進來，武帝看見後，唯獨喜歡衛子夫。這天，武帝起身換衣服，子夫在皇帝的衣車中侍奉，得到親幸。

一

衛子夫，漢武大帝劉徹的第二任皇后，在皇后位子上呆了38年。她的出身是個歌女。

她在歷史上的特殊之處有二。

其一是她的謚號是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擁有獨立謚號的皇后。自她之後，歷代皇后在丈夫的謚號之後也開始有了自己的獨立的謚號。這個其實沒啥看點，死之後的事情沒人關心。

其二，她把衛青、霍去病、霍光帶上了歷史舞台。衛青是她的弟弟，霍去病是她姐姐的兒子，霍光則是霍去病的異母弟弟。武功則衛青、霍去病抵禦匈奴內侵、拓寬漢朝版圖。文治則霍光輔佐八歲幼主，廢昌邑昏亂，立孝宣中興。

衛子夫一生雖未插手政事，但跟著她發達起來的人卻對漢武帝、漢昭帝、漢宣帝三個王朝做出了巨大貢獻及深遠的影響。

二

衛子夫的人生軌跡大致分成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醜小鴨變天鵝，青雲直上。

公元前139年春天，漢武帝劉徹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災。回宮的時候順路去看望大姐平陽公主。雖然漢武帝當上皇帝已經一年有餘，但從當上太子開始，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兒子。平陽公主效仿姑姑館陶公主劉嫖，挑選良家女子獻給弟弟。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劉徹對大姐物色好的十幾個女孩並不滿意，卻在歌女獻唱的環節一眼相中了女子合唱團員衛子夫。

據說當時吸引劉徹目光的是衛子夫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張衡在《兩京賦》中寫道：「衛後興於鬢髮，飛燕寵於體輕。」把衛子夫的秀髮與趙飛燕的掌中舞相提並論。

從此，衛子夫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歌女走上了通往皇后寶座的道路。

三

不過，好事多磨。

皇上事情比較多，自衛子夫入宮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裡，衛子夫竟然再也沒有見過劉徹一面，更不用說一起睡覺了。第二年，漢武帝在後宮精簡機構，把年邁體弱的宮女釋放出宮，衛子夫才找到機會見到了天子，她哭著請求武帝釋放她出宮回家。

劉徹這才想起還有這麼個大美女，於是再一次臨幸了她，一槍命中目標，衛子夫懷孕了，雖然只生了個丫頭，但漢武帝對她的寵愛是一天勝過一天。

公元前130年，館陶公主劉嫖的女兒、當了11年皇后的陳阿嬌被廢。

之後半年的樣子，衛子夫再次懷孕。這次，已承寵10年的衛子夫為稱帝12年之久、時年29歲的漢武帝生下了第一位皇子。

滿朝大臣也為這位遲來十餘年的大漢皇長子的誕生而高興，劉徹給自己的大兒子取名為劉據。

這個劉據是歷史上最悲催的太子之一，也改變了衛子夫的人生軌跡。

四

歡喜之餘，大臣支招，請求立衛子夫為皇后。剛抱上兒子的劉徹大筆一揮，欣然准奏，還大赦天下。至此，空閑一年八個月的未央宮椒房殿再次有了新的主人。

衛子夫當上了皇后後，雞犬升天的衛氏家族倒也不錯，沒有掉鏈子，並沒有像大部分外戚一樣不學無術、飛揚跋扈。

以衛青、霍去病為代表的衛氏外戚身著戎裝，揮師北上，為大漢朝譜寫出戎車七次出征，北登闐顏山，六次深入匈奴，在祁連山設郡的赫赫戰功。衛氏一門獲得了五人封侯的榮耀。

當時，民間流傳著《天下為衛子夫歌》，歌詞說：生男孩不用歡喜，生女孩也不用發怒，難得沒看見衛子夫稱霸天下嗎？

在這之後近800年，才有楊貴妃盛寵之時的「生男孩勿歡喜，生女孩勿悲戚，您且看今日女子也能光耀門楣。」的翻版坊間民謠。

五

俗話說盛極必衰，隨著太子劉據一天天長大，衛子夫的容顏也一天天衰老下去。

衛子夫迎來了人生走下坡路的階段。

公元前123年，隨著年輕貌美的王夫人的出現，漢武帝對衛子夫持續15年的盛寵開始逐漸轉移。之後，又有李夫人、尹婕妤、邢夫人、鉤弋夫人等更替受寵，你方唱罷我登場。

然而，即使色衰愛弛，深知「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道理的衛子夫寵辱不驚，憑藉著平衡的心態、良好的德行及公正的處事，使她在失寵之後，在衛青、霍去病相繼離世之後的17年內依然能夠得到武帝的尊重。當然，僅僅是尊重。

但是，原本可以平靜過完一生的衛子夫還是沒有躲過公元前91年發生的巫蠱之禍，這次事變的豬腳就是後世被稱為戾太子的劉據。

六

衛子夫老了，劉徹歲數更大。因為他的多疑，周圍一些人開始乘機挑撥他與太子、大臣之間的關係。

當時，一些胡人的巫婆詛咒劉徹死亡，此事被安全部門發現，劉徹很生氣，在朝廷內外大加搜索，很多人受到牽連。

專門主持處理此事的人名叫江充，他指揮巫師看風望氣，到處挖地三尺，尋找木偶人，但凡挖到就逮捕周圍的人，嚴刑拷打，逼供認罪。老百姓惶恐之間相互誣告，冤死的前後共計數萬人。

江充一向與太子不和，害怕武帝死後，太子登基會對他不利，一不做二不休，有意在皇后衛子夫和太子劉據居住的地方掘地搜索，挖出一具桐木人，栽贓陷害。

太子劉據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想見老爹又被江充擋駕。衝動的太子一氣之下，矯詔起兵，與江充在長安城中展開激戰，終於殺死了江充。

劉據起兵後，還算明白事理的劉徹認為兒子一定是受到了江充等人的陷害才這樣做，就派遣使者進長安探查。可是這個怕死的使者居然連城都沒進，不知道去哪裡溜了個彎，就回去說太子造反。

武帝大怒，派軍隊去鎮壓。混戰五日後，血流成河，屍骸遍地，太子兵敗，逃出長安，隱匿湖縣。

後來，太子在湖縣被人發現行跡，上弔死了。當媽的衛子夫本來並沒有牽涉到這件事情里，但現在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結果來了個以死明志。

七

至此，母儀天下38載，陪伴漢武帝49年的衛皇后溘然長逝，長秋門後的中宮椒房殿，再一次失去了主人。

這就是歷史上最大的冤案「巫蠱之案」。

萬幸的是，戾太子的孫子從這場災難中脫身，歷經挫折，最終陰差陽錯地成為一代明君，這就是漢宣帝劉詢。漢宣帝的登基也算是老天給衛皇后的英靈一點慰藉，也為這個歷史上最大的冤案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衛子夫的一生雖大起大落，卻如深潭照影，平靜無波。以至於今日翻開詩詞歌賦，衛子夫的形象依舊是劉徹在平陽侯府初次相見時的那個有著一頭綢緞般光澤秀髮的豆蔻女子，美麗迷人、未曾老去。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