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桃花十里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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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夜裡下了一場雨，整個春天都落英繽紛，我還未及欣賞桃花的美麗，其花瓣已經覆蓋了多情的空間，粉紅色的花雨，溶滿淡淡的情愫，淡淡的憂傷和淡淡的無奈。小心地彎下腰，拾起飄逸的花瓣，思緒也隨之飄逸。

此時此刻，整個春天都氤氳在這桃花雨中了嗎？生命是否也在這春天裡搖曳，感知這鮮嫩飛舞的精靈，白的似雪，紅的如血，讓我忘情地嗅著只有我才能感受到的清芬。濕漉漉的情絲浸透濕漉漉的花瓣，也喚醒濕漉漉的文思。夢境疊加著夢境，感嘆疊加著感嘆，春的眼睛，花的空間，讓我也變成一瓣心香。

哦，桃花，有「艷外之艷，華中之華。其色不淡不深，素練輕茜，玉顏半酡，妦妦婉婉，夭夭怡怡……」

是誰吟唱著皮日休的《桃花賦》？是誰有如此純潔的情懷，把我的思緒帶入一個雲蒸霞蔚，紅雨成陣的境界，不由地想起，想起那個「人面桃花」的愛情故事。

唐代真是一個浪漫的時代，據說有一個英俊瀟洒的書生叫崔護，到郊外春遊，在一個桃花盛開的小村子裡，看見一株半重瓣粉紅色的桃樹下站著一位素羅裙裾的清麗秀雅的少女，不施脂粉，美貌天成，含笑而立。崔護感到口渴難耐，便走向前禮貌地向少女討水喝。少女含著微笑，纖纖玉手捧給他一碗甘甜爽心的水。

崔護十分感激這位少女，因萍水相逢，不便說什麼，喝完水他戀戀不捨地悵然離去。走出很遠，他不由地回頭，那少女也痴痴地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

第二年這一天，崔護又來到這裡，但見雙門緊閉，不見少女，唯有那桃花依舊開。他感到一種失落，欣然提筆在門上寫了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沒有見到少女，崔護總是忐忑不安，幾天之後又去，卻得到消息，那少女因思念他憂鬱而亡，崔護聞智悲悔至極，肝腸寸斷，在少女屍體旁撕心裂肺地大呼：「崔護在此！崔護在此。」

奇蹟發生了，誰知被他一叫，少女又復活了……

故事是美麗的，傳說是感人的。然而，自古以來，桃花就遭受不公平的待遇，為世俗小人所鄙視和傷害，桃花是下賤的象徵，輕浮的代稱。比喻兩性關係是「桃色新聞」；罵一些所謂的不潔女性是「爛桃」……其實，這些人都是抱有一種嫉妒的心態或不可告人的目的誹謗桃花，並不知道桃花有淑艷之質，佳人之色，「其花可以暢君之心目，其實可以充君之口腹」，窈窕而婷姿，顰眉兮妝佳。「輕紅拖裳」嫵媚而感人，「動則裊香」流韻而馨永，風采無限，麗質天成，這獨有的美麗，誰人與之共賞？

《詩經》中歌曰：「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隱逸詩人陶淵明那篇《桃花源記》更是把桃花源塑造成人最理想的家園。

桃花，薔薇科植物，中國原產，歷史悠久。長期以來人們對桃進行人工定向培育，成為食用與觀賞兩大類。結果的桃花基本上是桃紅色單瓣；觀賞桃花有白，粉紅，深紅，紅白相間等復瓣或半重瓣。著名的是碧桃、日月桃、紫葉桃、壽星桃、人面桃等品種。

碧桃是桃花中的極品，艷麗無雙，讓宋代詩人秦觀贊曰：「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

碧桃又稱千葉桃花，舊時婦女喜歡用此花簪於髮髻之上，以為裝飾。據說，當年唐明皇與楊貴妃曾於御花園中賞千葉桃花，唐明皇折下一枝插在楊貴妃頭上道：「此花尤能助嬌態也！」楊貴妃聽了，在他懷中撒嬌，唐明皇笑著說：「不獨萱草忘憂，此花亦能銷恨。」

以花名人，以花喻人，是《紅樓夢》的一大藝術表現手法，曹雪芹借花暗示人物性格與命運，桃花就是襲人。

《紅樓夢》有「重建桃花社」的章節，但更典型更有意境的便是「黛玉葬花」。

林黛玉生性多愁善感，有著不幸的身世，託身賈府後，開始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她懷著滿腔的積鬱與悲涼，卻無處言表，只有臨風灑淚，借花抒情，對月傷懷，於是演出了「埋香塚飛燕泣殘紅」的場景。那年四月二十六日未時交芒種節。尚古舊俗，這天要祭餞花神。因又到芒種，便是夏天，眾花皆謝，花神退位，應該餞行。

林黛玉因頭天晚上晴雯沒給開門，錯誤在寶玉身上，今日巧遇餞花之期，一腔憤恨未曾發泄，又勾起傷春愁思，便避開眾人，收集一些殘落花瓣去掩埋，不由得感物傷懷，打開了感情的閘門，在嗚咽悲泣聲中，唱出了一曲哀艷絕倫的《葬花吟》：「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看斷有誰憐？」這所葬之花便是桃花，借散落飄零的桃花來象徵與感嘆自己的身世……

林黛玉「葬花」亦是「葬情」，花期是短暫的，年輕是轉瞬的，但能否讓這年輕的花期成為永恆，而煥發出深紅與淺紅。

繽放是一種美麗，凋零是一種憂傷，美麗與憂傷，內涵豐富，正如我們年輕的時候，還未及品味，花期就匆匆過了。於是，美的是心靈，只要我們追求過，真愛過，開放過，感受過，生命之花永沒有枯萎的時候。

近期人們都在談論一部熱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我想說：三生三世，桃花十里又如何？芳菲有怨，翠綃凝淚，嘆淚濕短衫留痕，心有千千結。「可嘆狂風吹落後，殷紅片片點蒼苔」，縱使桃花「惹天台」，那「桃腮」，那「桃靨」，都會是今生的印痕。

如花如幻的花期孕育著如歌似泣的情腸，讓我們的心境開成這純潔的桃花吧，追憶那「紫陌紅塵拂面來」，說一聲「前度劉郞今又來」！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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