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愛國者蘇武的一次不理智的「愛國」行動

作者 | 蓮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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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漢宣帝麒麟閣十一功臣之一的蘇武，大家能想到的一定是「蘇武北海牧羊」這個關於一個偉大愛國者的千古英雄傳奇。然而，誰會想到，導致蘇武滯留匈奴19年九死一生，也成就蘇武持節不屈絕不投降的愛國行為的，竟然是一個「愛國賊」。

公元前101年，漢軍取得了汗血馬戰爭的勝利，漢武帝藉此戰之威，向匈奴宣戰：「高皇帝遺朕平城之憂，高後時單于書絕悖逆。昔齊襄公復九世之讎，春秋大之。」

這個時候，匈奴且鞮侯單于初立，政權不穩，怕漢軍攻擊自己，於是很謙卑地對漢武帝說：「我兒子，安敢望漢天子！漢天子，我丈人行。」並主動送還了多年來扣押匈奴的漢使。

匈奴單于的謙卑讓漢武帝很滿意，於是也將歷年來扣留漢境的匈奴使者送還，並遣使者出使匈奴，同時厚賂單于。於是，公元前100年，中郎將蘇武帶著漢武帝贈送單于的大量財帛來到了匈奴王庭。

就在蘇武出使匈奴期間發生了一件將兩國關係徹底拖入戰爭狀態的大事：匈奴緱王和長水人虞常等謀劃劫持單于母親降漢，並打算射殺丁零王衛律。

緱王和虞常都是在漢匈戰爭中，先因為匈奴戰敗投降漢朝，後隨漢軍作戰，又因為漢軍失利而投降匈奴的匈奴人。衛律算是匈奴裔的漢人，曾出使匈奴，因為害怕捲入漢廷不斷爆發的巫蠱之禍而逃亡匈奴，備受匈奴單于寵信而封丁零王。漢武帝對衛律的行為極為痛恨，卻又無可奈何。

也許是因為漠北苦寒，緱王和虞常更想念在漢王朝的安逸生活，但悄悄逃回漢朝，可就沒有榮華富貴能享受了。於是，他們打算劫持單于母親並射殺衛律，帶著這樣的功勞返回漢朝，加官進爵一定不在話下。

劫持單于母親，刺殺單于寵臣。策劃這件事的人現在的身份都是匈奴人，這原本應該是一場匈奴內亂。然而，虞常卻將消息透露給了蘇武的副使張勝。如此驚天謀劃，張勝非但不通報給自己的上司蘇武，更送了虞常很多禮物以表示對此事的支持。

張勝為何要支持匈奴內部的叛亂？當然是因為「愛國」。因為，緱王和虞常的計劃一旦成功，便是奇功一件，漢王朝有單于母親這個棋子在手中，再施加以武力威脅，便更容易讓匈奴單于對自己俯首稱臣。

可張勝為何不將此事告知自己的頂頭上司蘇武？這件奇功若成，皇帝一定會因此龍顏大悅，重重封賞有功者，張勝作為該計劃的支持者，自然也能得到皇帝的賞識，甚至超越上司蘇武受到重用。原來，張勝的「愛國」大旗下包裹的卻是一顆功名利祿的利欲熏心。

然而，張勝忽略了一點，使節代表的是國家，他的所作所為也代表著國家行為，同時也需要國家為其個人行為買單。所以，當他對緱王和虞常的陰謀表示支持時，事件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

正當緱王和虞常準備發動襲擊，劫持單于母親時，消息敗露，緱王被殺，虞常被擒，於是供出張勝。張勝這個時候慌了神，他首先想到的當然是自己可能小命不保，於是急忙將整件事報告蘇武。

蘇武知悉後既驚又怒，當即便準備自殺，他說了這樣一番話：「事如此，此必及我。見犯乃死，重負國。」意思是說，事已至此，必然會追究到我的身上，等到匈奴人逮捕我再死，那就更辜負國家的重託了。很顯然，蘇武此番出使匈奴，使命乃是友好與和平。誰能想到會因為副使張勝的「愛國」行為搖身變成了戰爭的導火線？蘇武當然會認為自己辜負了國家的重託。所幸，張勝和另一副使常惠竭力勸阻，蘇武才暫時放棄自殺。

話說，匈奴單于審訊虞常後，得知漢使張勝於背後支持，非常憤怒，本打算誅殺全部西漢使節。但這樣的行為無疑會將兩個國家推向全面戰爭，於是，單于讓丁零王衛律傳話給蘇武，令其投降。

「屈節辱命，雖生，何面目歸漢！」說了這番話，剛烈的蘇武再度引刀自殺。衛律等人急忙召醫搶救，才將蘇武救活過來。

蘇武寧死不降，反而讓匈奴單于對其心生敬重，不僅早晚都問候他的傷情，更多次派人勸他投降。然而，蘇武始終持節不屈，最後，單于只得將他流放至沒有人煙的北海（西伯利亞貝加爾湖）。其他拒絕投降的使節常惠等，被安置在別的地方

而張勝，卻在丁零王衛律處死虞常，威脅不降即死時，便即刻請降。

蘇武和張勝，一個愛國者和一個愛國賊，言行立判。

漢使被匈奴全部扣留，這讓漢武帝大為震怒，漢匈之間的和平之路徹底走到盡頭。第二年，漢武帝派遣貳師將軍李廣利領3萬騎兵出酒泉，擊匈奴右賢王於天山。這一役，漢軍先勝後敗，出擊時殺虜匈奴萬餘級，返回途中卻被匈奴大軍圍困，「漢兵物故什六七」，也就是損失了差不多2萬人。而李廣之孫李陵率領五千步卒出居延，恰遇單于主力，全軍覆沒，僅四百人歸漢，李陵也投降匈奴。

柏楊先生在《中國人史綱》一書中曾這樣說道：「強烈的愛國心是可敬的，但只用別人的生命表達它，這個愛國心就不純潔，有邪惡的成分在內。」

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張勝的「愛國」行為將整個西漢使團推向生死邊緣，讓蘇武在絕域中耗費了19年的年華，更引發了漢匈之間的戰爭，用兩萬漢軍將士的性命為之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