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傳唱的「覆水難收」故事，在歷史上究竟是什麼樣子？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唐寶民

有一出二人轉經典曲目，叫《馬前潑水》，說的是：西漢時，書生朱買臣家貧如洗，其妻崔氏耐不住清貧，逼朱買臣寫休書，朱買臣無奈與其離婚，崔氏改嫁富有的瓦工張三。後來，朱買臣發憤苦讀，一舉中第，被任命為會稽太守。赴任途中，遇到已淪為乞丐的前妻崔氏，崔氏見朱買臣發達了，非常後悔，便跪於馬前，請求收留。朱買臣命人取了一盆水潑在地上，對崔氏說：「你如果能將潑出去的水收集到盆里，我就收留你。」崔氏知道朱買臣對自己已經沒有了感情，便羞愧地撞死了。

這個故事流傳很廣，以致家喻戶曉。故事情節也十分生動，讓人不得不佩服作者編故事的能力。其實，這個故事不完全是作者憑空編造的，歷史上真有朱買臣其人，只不過歷史上真實的朱買臣，其人生經歷與《馬前潑水》中的朱買臣有一定的出入。

據《漢書》記載，朱買臣是西漢吳縣（今江蘇蘇州市）人，他家裡非常貧窮，但他卻喜歡讀書。書獃子當然拙於謀生，什麼也不會做，只好每天上山砍柴，換些糧食糊口。由於對讀書過於痴迷，所以他經常挑著柴草，一邊走一邊朗讀。他的妻子覺得這是很丟人的事，便幾次三番勸阻他，可朱買臣卻依然故我，還是一副書獃子相。

時間長了，妻子便對他完全失望了，提出要和他離婚，朱買臣聽罷，笑著說：「我到五十歲的時候就能富貴了，現在已經四十歲了，你再跟我過幾年苦日子，等我富貴了，就能報答你的功勞了！」他的妻子聽罷，憤怒地說：「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會做的人，早晚得餓死，怎麼能夠富貴呢？」便堅決與他離了婚。

二人轉《馬前潑水》把朱買臣的妻子塑造成了一個無情無義之人，但據史書上記載，二人離婚後，有一回，朱買臣背著柴草從一塊墳地間走過，朱買臣的前妻正和丈夫一起上墳，見朱買臣又冷又餓，就叫他吃飯、喝水，說明前妻是一個有情義的人，不像《馬前潑水》中所寫的那麼不堪。

在《馬前潑水》中，朱買臣由於發憤苦讀，後來科舉中第，當了官。其實，史書中的朱買臣並不是通過科舉做官的，因為漢朝的時候還沒有實行科舉，他是被同鄉舉薦而當官的。

離婚後的朱買臣迫於生計，到衙門裡當了一個小吏。有一年，他到京城辦公務，就想向皇上推薦自己，於是給皇帝寫了一份奏書，但很久也沒有迴音。由於在京城沒有收入，朱買臣不得不乞討為生。有一天，他巧遇一個叫嚴助的同鄉，這個嚴助當時做了官，深得皇帝信賴，於是，嚴助就向皇帝推薦了朱買臣。皇帝便召見了朱買臣，朱買臣跟皇帝講春秋、說楚辭，皇帝聽了很高興，認定他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就任命他為中大夫，朱買臣就這樣當了官。

據史書記載，朱買臣的官當得有點波折，他曾因獲罪而被免官，犯的是什麼罪，史書上沒有記載。很久以後，他又被徵召，重新做了官。這時，東越多次反叛朝廷，朱買臣向皇帝提出了平叛的建議，皇帝很贊同，就任命他為會稽太守，前往東越平叛。

此前，朱買臣經常跟看守會稽郡設在長安的郡邸的官員來往，在那裡借宿吃飯。被任命為會稽太守後，朱買臣仍然穿著從前的衣服、懷裡揣著會稽太守印，到那裡吃飯。正碰上會稽郡來京城辦事的官員也在那裡，正在同守邸官員一起喝酒吃飯，見朱買臣來了，都不理他。朱買臣便自己吃飯，快吃飽時，故意將懷裡的官印露出了一角，有的官員看到了，大驚失色，跑進裡屋，向會稽郡來的官員說了自己所見，但那些人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其中一個人便進去看，一看果然是會稽太守印，連忙大喊：「是真的，是真的！」那些官員便立即慌慌張張、滿臉堆笑地跑進來，拜見朱買臣。

歷史上朱買臣回鄉遇妻的事情和文章開頭所述《馬前潑水》中的描述有所不同。幾天以後，朱買臣乘專車威風凜凜地回會稽，會稽郡官員聽說新太守快要到了，就徵發百姓清掃道路。朱買臣的車進入吳縣境內，看到前妻和她現在的丈夫也在修路，便讓他們夫妻也上了自己的車，一起到了太守府，安置他們在後院里居住，供給衣食，但一個月以後，前妻上吊自殺了，朱買臣又贈給前妻丈夫一些錢、讓他安葬妻子。

一年多以後，朱買臣奉詔領兵，平定了東越叛亂，為朝廷立了功，因此被徵召入京擔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但幾年之後，朱買臣又因為犯法被免了官，不過後來又重新做了官、當了丞相長史。當時的御史大夫是張湯，張湯曾經與朱買臣結怨，因此，故意欺凌、折辱朱買臣，朱買臣非常怨恨張湯，就告發了張湯暗中所做的不法之事，張湯無奈自殺身亡。但隨後朱買臣也被誅殺。皇帝為什麼要殺朱買臣呢？史書中沒有交代，但終歸，朱買臣最後落得了個被殺的結局，一場富貴夢終於做到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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