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之後，英國養雞場該怎麼辦？

撰文：Stephanie Baker

英國脫歐對於英國企業來說到底是福是禍的爭論一直未曾平息，但實際上，幾年之內沒有人會知道答案。即使結果最終揭曉，兩派陣營肯定還將對這一既定事實持有不同的意見——當然，還會針對「英國如果沒有脫歐現在將會是如何」爭論不休。但是這些企業家們現在不得在現有的情況下為自己謀劃最大利益了。我們將深入這些公司，揭開因受脫歐影響，這些公司的生活現狀。你可以在這裡跟隨他們的步伐。

在倫敦東北方鄉村的農場里，傳統諾福克家禽公司每年賣出500萬隻自由放養的有機禽類。聯合創始人馬克?戈頓(Mark Gorton)稱公司60%的員工都是東歐人，做著英國人不願意做的工作。他擔心脫歐會抑制勞動力的供應，同時英鎊的貶值使他不得不提高價格。

養雞場場主馬克·戈頓開車駛過英格蘭的農田，經過了一片茅草屋頂的小屋和茂密的森林，他把自己的路虎汽車停在一條小路上，與一輛白色卡車裡的工人攀談起來。

「你好啊！」戈頓熱情地用荷蘭語打了個招呼。與此同時，這位頭髮灰白的男子停下來用磕磕巴巴的英語告訴他，前方農場里一切都好。「再見啦！」戈頓又用荷蘭語與他道別。

東歐員工

戈頓的農場位於倫敦東北方向2小時車程的位置，距離波蘭有1600公里，但是他學會了幾句波蘭語。這是因為在他的公司Traditional Norfolk Poultry的250名員工中，超過60%是東歐人。在英國準備脫離歐盟和取消自由移民規定之際，這引發了擔憂。

馬克·戈頓在農場

戈頓說，如果沒有這些來自波蘭、立陶宛等國的員工，他很難生產出每年所銷售的超過500萬隻雞和火雞。森寶利(Sainsbury s)等超市，以及著名廚師傑米·奧利弗(Jamie Oliver)經營的餐廳都搶著訂購他散養的有機家禽。他說，當地人不願意做他提供的工作：飼養、檢查和包裝家禽。

「人們有一種錯誤的印象，認為他們到這裡搶走了當地人的工作，但其實並沒有，」他坐在自己簡樸的辦公室里說。他的辦公室旁邊就是一座6500平方米的包裝工廠。「這都是體力活，手工勞動，重複性的工作。當地人不會去做這種工作。」

公司詳情

48歲的戈頓這些年來經歷了不少風風雨雨，從2008年的經濟衰退，到因受禽流感威脅，現政府下令要求雞農必須把雞關在室內飼養。但他表示，退歐則帶來了更加根本性的挑戰。勞動成本增加和工人短缺的危機迫在眉睫。在長達兩年的貿易、勞工和金融談判期間，彭博社將持續關注四家公司，Traditional Norfolk Poultry是其中之一。

戈頓18歲時白手起家，創業時只有12隻火雞，如今在戈頓和商業夥伴戴維·迦納(David Garner)的努力下，公司的銷售額在2016年增長到了超過3000萬英鎊（3700萬美元）。英國人對天然飼養的家禽的需求日益增長，這讓他們在東安格利亞總共建起了50座小型養雞場。這個地區是英國著名的穀物主產區。

自從2004年以來，歐盟成員國的增長促使英國取消了對新成員國公民的就業限制之後，數千名波蘭人、立陶宛人和拉脫維亞人來到了綠意盎然、綿延起伏的英國鄉村，在農場和食品包裝廠工作。他們在小鎮安頓下來，經營波蘭商店，把孩子送到當地的學校就讀。在附近的塞特福德市，Maxi Poli商店銷售著立陶宛的伏特加和波蘭的巧克力。

外國工人的大量湧入讓英國食品生產業欣欣向榮，但是他們的存在也引發了始料未及的後果。在戈頓所在的布雷克蘭區，64%的投票者支持脫歐，在投票之前，投票者對移民的擔憂情緒高漲。

什羅非姆的什羅非姆保齡球俱樂部，以及阿特爾伯勒的「波羅的海食品」商店

「當地人明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東歐人太多了，他們無法融入當地生活，」戈頓說。「只有我支持留在歐盟。」

戈頓有一頭淺棕色的頭髮，帶著黑框眼鏡，脖子上掛了一串項鏈，打扮得十分國際化。他的妻子從辛巴威移民到英國，他說他喜歡該地區不同族裔在一起工作的感覺。

招聘越來越難

英國首相特里莎·梅(Theresa May)誓言將結束人口自由流動和限制移民，這讓戈頓的很多僱員感到不安，他們擔心自己可能不得不離開。特里莎·梅並未承諾保證目前在英國工作的超過230萬歐盟國家公民的權利，這意味著在特里莎·梅觸動歐盟協定的第50條之後，這些人可能被當做談判的籌碼。

6月23日的脫歐公投已經影響了戈頓的公司：他的10來個東歐僱員已經回了家。

「他們第二天找到我們說，『哎，這對我們可不是好事，英國不歡迎我們，』」他說。「投票後的一周里，我們看到許多人離開公司，回到波蘭和立陶宛。從那以後，越來越難僱傭到合適的員工。」

雅茨凱維奇是進入英國的大批東歐工人之一，他們讓英國的食品製造業保持興旺發展

戈頓公司的例子也是英國脫歐可能在全國引發的通貨膨脹的縮影。他目前依靠的供應鏈包括從歐洲大陸等地區進口的產品：小麥和大豆飼料，包裝材料和設備。

在英國脫歐導致英鎊兌美元暴跌16%之後，這些產品的成本急劇增長。結果，他的利潤2016年下跌了超過20%。在嘗試從其他方面削減成本的幾個月之後，戈頓終於要把雞肉價格提高10%。

「自從英國脫歐以來，我們每個人花的錢都更多了，」戈頓說著，把後背靠回到椅子上。「如果當初知道是這個結果，人們還會投票支持脫歐嗎？」

英鎊貶值另一個連鎖反應：他的東歐員工寄回家的錢少了。他說許多波蘭工人現在想要去德國，這不光是因為德國離家近。

儘管英鎊兌波蘭茲羅提下降了11%，歐元基本上保持穩定，這讓德國成為了波蘭人眼中更加吸引人的就業目的地。英國的失業率目前處在11年來的最低點——4.8%，戈頓正努力吸引工人來工作並留下來，他首次為員工發放了年終獎金，甚至包括每小時工資僅7.2英鎊的最底層員工。

為了為脫歐之後的生活做好準備，英國的全國農場主聯合會(National Farmers Union)呼籲政府試行一種針對來自歐盟之外的季節性農業工人的簽證制度。英國的環境事務大臣安德烈婭·利德索姆(Andrea Leadsom)2017年1月承諾，英國農場主將能夠在脫歐之後繼續僱傭移民工人，但沒有做詳細解釋。

戈登認為那行不通。他想要的結果對脫歐之後的英國來說如同天方夜譚：讓能自由搬遷的工人來餵養和加工他飼養的雞。

「

如果人人都認為我們可以讓本地人來做這種事，那真是天真到了極點。

」

戈頓坐在車上，看著遠處掩映在塞特福德森林的松樹間的自家農場。「那是不可能的。」

編輯：劉馨蔚、管文晶

翻譯：王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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