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明代「神探」而得名，還是一位「城隍爺」，卻為何被冤殺？

文史 04-01

（圖）電視劇《大明按察使》中的周新，姚櫓（飾）

周新是明朝初期廣東人。朱元璋在位時，周新以諸生的身份被推薦入國家最高學府太學學習，之後被任命為大理寺評事，作了最高檢的一名檢察官。參加工作不久，就因為善於決斷案件而受人稱道。

明成祖朱棣即位後，周新改任監察御史，成了中紀委的紀檢監察官。他嫉惡如仇，剛正不阿，直言敢諫，專門與違法犯罪、魚肉百姓的權貴作對，遭他彈劾受到處罰的權貴很多，被視為「冷麵寒鐵」。周鐵面威名遠揚，以至於京城裡的人家拿周新的名字嚇唬淘氣的孩子，一說「周御史來了」，淘氣小兒們便四散躲匿。當然，周新在監察御史的崗位上能有所建樹，與大明建國初期清明的政治風氣不無關係。如果周御史生在一個皇帝昏庸、政治黑暗的年代，不見得他能所作為，甚至索性同流合污也難說。

大明朝以武力建國，在建國初期，軍人的政治社會地位很高，慢慢形成了軍人霸道蠻橫不講理的風氣。周新巡視福建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問題。他看到福建當地的軍事官員與同級的行政官員之間往來，軍官往往凌駕於政官之上，倨傲不恭，頤指氣使，政官們個個卑躬屈膝，唯唯諾諾。周新見不得恃強凌弱，立即上奏皇帝，建議軍政官員之間「均禮」，實際上就是要剎一剎軍官們的囂張氣焰。明成祖批准照行。

周新專門與強權作對，同時又有一副仁善的心腸，

他巡視北京時又發現一個問題。當時北京剛剛經歷過戰亂，人民流離失所，很多田地無人耕種變成荒閑地。朝廷決定派遣罪犯來墾荒種地。可是還有許多未經判決的罪犯，雖然已經遣送到北京，仍須收押在當地牢獄等待南京（當時京城在南京）的宣判。很多罪犯就在漫長的等待中餓死了，既有失人道，又損傷勞動力。周新認為，罪犯也是人，也要有相應的人權，不能無謂地死亡。他上奏皇帝，由中央司法機關在北京的派出機構和巡按北京的御史共同在當地審決案件，以節省因文書往來浪費在路途上的時間，防止案件久拖不決。同時還建議被判處徒刑或流放的罪犯，凡老幼、殘疾、久病者，准許交繳銀錢以贖罪。明成祖批准施行。

（圖）明成祖朱棣（1360年5月2日－1424年8月12日），漢族，明太祖第四子，大明第三位皇帝，1402年登基，年號永樂，故後人稱其為永樂帝、永樂大帝、永樂皇帝等。

周新作為監察御史巡視地方搞調研，不結交，不斂財，不遊山玩水，不敷衍塞責，他作風紮實，能撲下身子，沉下性子，聚焦基層，發現問題，提出對策，很快受到皇帝的青睞。

周新大多數建議都得到明成祖的採納。不久，成祖擢升周新為浙江按察使。大明朝地方的政制，省一級三權分立，有主管行政的布政使，有主管軍事的都指揮使，有主管監察的按察使。此時，周新已躋身省級高官，位列封疆大吏。

周按察走馬上任，尚在途中，消息已傳往浙江。一個蒙冤在押的囚徒聽到後高興地說：周按察來了，我有救了！後來周新果然為這個冤囚平反昭雪。

周新任浙江按察使期間，親自偵破了好幾樁大案，流傳至今。

其一是「馬頭蠅」案。

史書記載，周新赴任浙江途中，見到一群蒼蠅迎著馬頭飛個不停，他感覺蹊蹺，令人循著蒼蠅的蹤跡探查，竟然在路邊荒樹叢中發現一具屍體。經勘察，在屍體上提取一枚木製印章，通過印文知道死者是一個販賣布匹的商人。周新遂命人在附近集市上到處購買布匹。買回布匹後查驗上面的商標，與死者的印章對照，結果發現了許多商標與印章一致的布匹。通過審訊賣主，很快將搶劫並殺害布商的兇手一網打盡。

其二是「樹葉」案。

說周新有一次外出巡察，不經意，一片樹葉被風吹落在書案旁。周新發現這片樹葉與附近的樹葉都不同，詢問左右，有人想起唯有城外一處寺院內植有此樹。冥冥之中，周新感覺這樹葉有可能牽出一樁命案，而兇手可能就是寺僧。果然，周新的隨從在附近樹林中發現一具女屍，屍體上還殘存幾片同樣的樹葉。經審訊，寺僧對殺害婦人的事實供認不諱，後以殺人罪凌遲處死。

其三，「藏金失竊」案。

一名暮歸的商人擔心身上的錢財遭人劫掠，便把銀錢藏在路過的一座祠堂的石頭下，回家後告訴了妻子。結果石下藏金不翼而飛。周新知道後傳訊了商人的妻子，很快審出妻子勾結情夫盜竊藏金的事實。那個商人立即返家，竟然在家中抓到了沒來得及逃脫的情夫。最後，姦夫淫婦被處決。周新於幽隱之中摘發姦邪偵破案件，類似的案件還有很多。

周新對貪腐的官員，向來不留情面，堅決罷黜。

有一次周新在屬下某縣微服私訪，忤逆觸怒了縣令。縣令並不認識周新，本欲捉拿拷問治罪，又聽說按察使按臨本縣，遂暫時將周新關押起來。周新不動聲色暗中詢問同囚的冤犯，掌握了縣令貪腐魚肉百姓的事實。時機成熟後，周新向縣令表明自己便是本省按察使。縣令驚慌失措，連連謝罪，最終還是被周新彈劾罷免，為當地除了一害。對於朝中位高權重的官僚，一旦作了有害於群眾的壞事，周新不畏強權，照劾不誤。一年浙江西部發水災，通政使趙居任漠然置之，沒有上奏皇帝。周新知道後立即參奏。多虧宰相夏原吉講情，趙居任才未受到處罰。不過，皇帝總算知道了浙江的災情，按照周新的建議不但免除災區賦稅而且下撥了救濟糧。對於為害地方的土匪強盜，周新堅決鎮壓。嘉興強盜倪弘三聚集三千餘匪徒對附近三府大肆搶掠，官軍拿他沒辦法。周新督剿務，認真研究對策。倪匪幫生自水鄉，擅長水戰卻拙於陸戰。為此，周新令人在倪匪出沒的水道河汊內樹以木柵，迫使倪匪轉入陸上，終於將匪首抓獲，維護了社會治安。一時，周新聲名顯赫。

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軍衛隊，深得皇帝寵信，權力很大，凌駕於法律之上。錦衣衛的官吏不可一世，出差偵緝案件時在地方作威作福，括財索賄。打狗還要看主人。可是周新不管這一套，不管他是不是皇帝的親信，只要作壞事，定打不饒。錦衣衛指揮紀綱派手下一個千戶去浙江查案，千戶斂財，搞得烏煙瘴氣，周新知道後立即將他逮捕。後來，這個千戶又設法逃脫。逃到涿州，恰巧周新去京城路過，結果又把這個千戶抓了起來。周新鍥而不捨地打擊貪腐，終於觸怒了錦衣衛指揮紀綱，在成祖面前誣陷周新，成祖信以為真，著錦衣衛緝拿周新。在解往京城的路上，錦衣衛公報私仇，對周新百般折磨，他被打得體無完膚。面對成祖，周新痛心地申訴道：「我抓壞人，何罪之有！」最終被成祖殺掉。臨刑時，周新大呼道：「我生為正直的臣子，死了也要作正直的鬼！」

不久，成祖感覺後悔，自責錯殺了忠臣，又夢見周新穿著紅袍站在太陽下，周新對他說：「我現在已經成神了，在陰間為陛下懲治奸臣。」夢醒後，成祖封周新為城隍神。

周新一生儉樸，家庭生活清苦，未作官時，衣服鞋帽都是妻子自己縫紉的。作官後，妻子穿著仍像是普通農婦，參加官婦們的宴席，依然是粗布衣服，讓其他貴婦很慚愧。周新當然不是作秀，他是真樸素。他死後，妻子兒女生活極度貧困，靠救濟勉強度日，他的喪事靠浙江的同僚湊錢處理的，這對於一個省級高官，是難以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