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X JOY WITH SORROW 偶像法則

閃閃發光的眼，那句說爛了的形容詞「眼睛裡有星星」好像真的具象化了，燈灑下來，暈成了散漫的圈圍在她的周身，完美弧度的嘴角，比著可愛的手勢，連蓬蓬裙的邊角都似乎認真剪裁過，成了恆定的標準尺量。

舞台上的她，被所有的粉絲喊作「正統偶像」。

很早之前接觸的偶像，還是中二時期的熱血宅，平地崛起一個人數龐大的偶像女團，念了好多遍才記住的字母和數字組合的團名。每一個女孩都有各自的性格與長相特點，彷彿是各式各樣的扭蛋，總有一款要網羅住你。

被標好名牌，設計好規則，有限的餘地里發揮錦上添花的自我，握手會，選舉，C位……關於偶像的經濟和發展應運而生。

沉浸其中，彷彿另一個狂熱的世界。

時至今日，這樣大行其道的偶像路線，反而讓人不明白其實偶像，到底該是什麼樣的。

越來越多的娛樂賬號、八卦小組、各種「後花園」都在時時刻刻討論和八卦著曝光度過高的明星，所謂的「流量人物」。怎麼走機場，怎麼對待粉絲，在什麼私人場合被拍到了怎樣的舉動，據說那個是某某的小號誒，他倆的聊天記錄遊戲ID貼吧馬甲被爆出來了誒。

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允許人的窺私慾無限放大，飽和到甚至直抵無趣，允許娛樂至死，無孔不入才是常態，分毫畢現才是政治正確。

被消費的就該被徹底消費，與之相對，偶像就要滿足這類的需求，人設，通稿，不知道是公司還是自己發的微博，進入了循環，粉絲想看的，那麼就提供吧，既然提供了，就要翻來覆去延伸來解讀吧，那麼繼續更多更絞盡腦汁地提供吧。

直到破展露出的那一天，壓垮這不知算作是不是願打願挨又或許是苦心孤詣彼此體諒的生物鏈。

大約在兩三年前，我們喜歡的明星還保持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距離，巫山下著朦朧的雨，一晃，便不見了蹤影。那時候喜歡的明星天遠地遠，喜歡的樂隊消息閉塞，一個月里固定的時間蹲著他的博客，反反覆復看，心情好的時候挑著網友來回復，短短几個字都如獲至寶，想著「原來他是這樣的人啊」「原來他會說這樣的話啊」。

好像特別不知道該怎麼更多地了解他，又好像因為這樣的缺失讓每一次了解都來得分外真實與清晰。

對偶像沒有要求，不需要被滿足，也沒想過框定他的設定，他是怎麼樣，一點一滴，透過時間的推進與堆積，宛如拼圖般慢慢呈現一張動人的臉。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卻只不過兩三年間，說起這樣的事情都泛著老舊的意味，「博客」二字都似乎掉著灰塵。

後來當我真的，真的開始追星，認認真真從頭學起如何做一個偶像的粉絲，才發現原來真正的偶像會這麼不自由。偶像與粉絲互相制約，保持平衡，各自固守著心知肚明的底線，一旦碰觸，便不堪設想。再然後，反偶像規則又悄悄興起，稍微心直口快便被稱讚「真是有趣的耿直啊」。為了展示偶像的魅力，粉絲們自發剪輯精美的視頻，收集金句語錄，產出製作的別樣可愛的圖片，寫最華麗生動的讚美詩。

偶像被眾人推到頂峰，妥協，順應，回饋，稍加施展，再步步驚心。

那個被譽為最符合正統偶像定義的偶像少女，即使是生病也不允許倒下。紀錄片中她戴著口罩睡在榻榻米上打點滴，半小時後就要求返回現場。「因為我是偶像啊。」

又震撼，又心疼，又有點疑惑，是不是人哪裡出錯了。

我們愛上一個偶像，因為他美貌無敵，因為他符合審美，進而了解，進而明白，他是怎樣成長，他是什麼背景，他吃過的苦，走過的路，在練習室待過的時間漫漫望不見頭，終於出頭了，在奪目的光下被鏡頭捕捉，讓我們長舒一口氣。我們足夠了解他了，卻又在某一個時刻疑惑，我真的認識他嗎。

最初，不過是毫無道理，被這個人擊中。好看的人那麼多，會跳舞的人那麼多，那個可愛的手勢也不是只有他/她比過，他/她唱歌也不見得是最好聽的，演戲也不一定是演的特別好的，他/她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像自己想的那樣。可是有什麼辦法，沒有辦法，第一眼，就是第一眼，毫無章法毫無道理的，看到的是他/她。

所以為什麼要講道理。

為什麼要要求他該有趣，為什麼要指責他無趣，我可不可以不去期待這個人有趣或者無趣，發生了必然的改變或者遲遲沒有進行我想像中的改變。我依然是疑惑，為什麼要要求偶像要「有趣」，現代人頻頻強調的有趣，早已喪失它最初矜貴的含義。一個被所有人稱讚「有趣」的人，那他到底還算不算有趣？有趣不就是小眾而偏頗，古怪得略微突兀反骨嗎。販賣姿色青春的偶像，這該在它需要打理的範圍內么。

偶像的本質，臉蛋，身材，衣著和不違法的規範品行，業務能力。我們，對於周圍的普通人，某個朋友，某個同學，新學期被分配到的同桌，都尚且不能要求對方要有趣要好玩。更何況，捫心自問，我會因為覺得誰有趣就喜歡上嗎。

不會。因為我喜歡偶像，第一準則，依然是美麗。

曾經他們還算安全。不想展示的大眾永遠一知半解，八卦道聽途說，在一百張嘴裡誕生了一百個故事，於是成了傳奇。他們想逃走的時候依然能逃走，想安靜的時候依然能躲開。

如今卻不可以。粉絲也好，普通路人也好，刨根究底，錙銖必較，面對美麗或者其他天賦，重點不是沉陷於此，而是「既然你都如此美麗，為何你還不能有趣」。

少女偶像說，下輩子如果可以，希望做一隻貓吧。

我只希望我的偶像一直漂亮。驕傲時漂亮，意氣風發時漂亮，挫敗時也漂亮，放棄時也漂亮。

我不想提任何要求，只希望你今天很好看。

太空漫遊1999

歡 迎 關 注 / 歡 迎 轉 發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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