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空襲事件背後，這五大問題至關重要

撰文：Hal Brands

特朗普團隊將不得不解決與美國在敘利亞的目標和戰略相關的一系列棘手問題

敘利亞危機是特朗普政府的試金石

美國對敘利亞軍方發動了空襲，我們將很快因此了解到很多東西。當然，眼下判斷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總統下令的空襲究竟將對敘利亞政權產生什麼影響以及敘利亞內戰的走向還為時過早。這主要是因為包括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俄羅斯、伊朗和敘利亞反對派在內的主要利益攸關方——更不用說美國——仍在謀划下一步的動作。

但是，似乎可以肯定的是，今後幾周的事件將有助於解答關於敘利亞內戰以及各利益攸關方（他們目前都在竭力左右這一內戰的結果）的五大關鍵問題。

1

普京在多大程度上算是地緣政治的賭徒？

在過去三年里，這位俄羅斯總統贏得了精明冒險者的名聲，因為他屢屢通過時機把握精準的突然出擊讓自己的對手處於被動地位。而且自2015年以來，普京已經能夠在美國似乎高度反對軍事對抗的環境中運籌帷幄，比如在烏克蘭和敘利亞。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

但是，現在特朗普政府已經表明，它願意對普京在大馬士革的盟友動用武力，並不惜付出與俄羅斯政府緊張關係顯著加劇的代價。在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擔任總統期間，美國的審慎立場對於普京而言是可以預見的（也許是可以理解的）。而如今，他面對的是一位極其難以捉摸的美國總統，後者的風險考量非常難以讓外人洞悉。

俄羅斯總統普京（左）與美國前總統奧巴馬

那麼普京會如何應對呢？他會變本加厲地支持阿薩德（也許會通過幫助敘利亞政權騷擾或攻擊美國戰鬥機）以期繼續與美國一較高下嗎？還是會設法緩和緊張局勢（也許會通過推動阿薩德再次與反對派開展談判）以期避免與美國更加尖銳的對抗？普京選擇的路徑將揭示他到底有多在乎敘利亞，以及他是多大程度上的地緣政治賭徒。

2

阿薩德到底有多陰險狡詐？

這位敘利亞領導人曾經被視為溫和的眼科醫生和潛在的改革派；現在他也許是21世紀初最厲害的屠夫。除了殘忍以外，阿薩德的戰略頭腦到目前為止還難以辨別。他已經證明自己是位技藝高超的倖存者，幾乎超越了任何人在2011年的預期，但他的強硬手段也促使最初和平的抗議活動變成「零和」內戰；如今，他通過令人震驚的化學攻擊化友為敵，促使最初友好的特朗普政府站出來反對他繼續執政。那麼阿薩德是一位道德敗壞的精明政治家嗎？或者只是另一位用野蠻替代戰略的獨裁者？

敘利亞領導人阿薩德

他的下一步行動會告訴我們很多東西。如果阿薩德只做出象徵性和非升級性的回應，如果他不再使用化學武器，如果他至少假裝願意與反對派進行談判，他也許可以再次從絞刑架上逃脫，甚至可能得以重拾國際社會長期以來都願意容忍的、不那麼引人注目的謀殺國民的方式。但是，如果他大發雷霆，不管是通過繼續使用化學武器，還是試圖對美國採取報復行動，那麼他可能會成功地招致敘利亞當局迄今一直得以避免的決定性國際干預。

前兩個問題的答案也將大大影響到第三個問題的答案。

3

滑坡效應(Slippery Slope)到底有多厲害？

奧巴馬政府在反對軍事干預時最頻繁引用的論點是：能以可承受代價實施的所有可選項都不大可能以任何實質性的方式改變敘利亞內戰的軌跡，而第一步措施的實施可能會不可避免地造成必須採取第二步以及接下來的第三步的壓力。

相比之下，軍事干預的支持者認為，美國採取大膽而有限的打擊行動可能會大大改變敘利亞內戰利益相關方的心理狀態，並導致阿薩德及其後台處於被動。根據他們的觀點，第二步和第三步就沒有必要了，因為如果第一步以足夠大的決心獲得足夠精妙的執行就足夠了。

我們即將知道哪個論點是正確的。也許迄今以來非常有限的美國干預足以迫使俄羅斯重新考慮對阿薩德的支持，或者迫使阿薩德接受他不能使用化學武器的現實，儘管那是唯一可能會讓其重新奪回反政府武裝所佔領土的武器。也許特朗普的有限參與將創造出一個新的戰略平衡，從而更有利於達成可接受的政治解決方案或一些其他可忍受的結果。

或者，空襲的心理影響也許與它們的軍事影響相當——也就是說，並不大。也許這些空襲甚至會導致俄羅斯和伊朗加倍努力剋制美國的干預。在那種情況下，特朗普很快就會面臨一個問題：即到底是變本加厲，還是給人留下一種「紙老虎」的印象，而滑坡效應可能真的很厲害。第一種場景將使奧巴馬從2011年到2016年的謹慎顯得過猶不及；第二種場景則會使得奧巴馬的謹慎看起來相當明智。

這些問題反過來又與第四個關鍵問題相關。

4

協商達成和解方案是否有可能？

在過去六年中，相關各方發起了無數的外交和政治進程，以期終結敘利亞內戰。但無一成功。在阿薩德最近發動化學武器襲擊之前，敘利亞內戰似乎正在邁向新的平衡，其中阿薩德政權大體上鞏固了其在敘利亞西部核心地帶的控制，而各種反對派武裝則控制了其他地區的相關領土。但鑒於阿薩德仍然決心（至少在口頭上）拿下全國，再加上許多反對派團體仍然強烈反對他繼續執政，將這種平衡轉變為可持續和解方案的前景充其量也是不確定的。

現在的問題是，美國空襲所產生的戰略衝擊能否創造出一個全新的外交背景，從而令各方（尤其是阿薩德政權）更願意妥協？或者，阿薩德和反對派的目標（更不用提那些支持他們的外界相關方）是否仍然分歧嚴重且難以調和，以致不可能達成和解方案？

最後，隨著這些問題變得備受關注，我們還將進一步了解第五個關鍵問題。

5

特朗普政府能否有效地制定戰略？

到目前為止，特朗普政府既沒有彰顯高效性，也沒有顯示出基本能力。但是，特朗普總統和他的助手現在已經陷入了一場危機。在這一背景下，他們要麼藉此機會打個翻身仗，要麼遭受迄今最大、代價最沉重的挫折。

很快，特朗普的團隊將不得不解決與美國在敘利亞的目標和戰略相關的一系列棘手問題。是不是必須推翻阿薩德呢？如果阿薩德政權不服軟，要不要對其進行後續打擊？美國為敘利亞設想的是什麼樣的外交結局？同樣重要的是，特朗普政府必須迅速制定有效的威懾性外交策略，不僅要針對阿薩德，而且還要針對其在莫斯科和德黑蘭的強大後台老板，方可達成終極目標。此外，特朗普政府必須在各種壓力下（比如公眾的嚴密監督、與俄羅斯和伊朗日益緊張的關係、以及會令人分心的許多其他地緣政治問題）做到這一切。

危機有時會讓人獲得洞見。現有衝突的輪廓會因為危機變得更加清晰；危機會暴露出有關各方的特點和能力。敘利亞危機是特朗普政府的試金石：我們將很快目睹特朗普總統和他的顧問們是否能夠做出成績。鑒於美國不僅在敘利亞、而且在世界各地都扮演著重大角色，這也許是敘利亞危機會幫助我們解答的最重要問題。

（本文內容不代表彭博編輯委員會、彭博有限合夥企業、《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編輯：林一丹、曲佳鈺

翻譯：許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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