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長作銅官人

蔡 英

古人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若找個山高水長的去處，靜養是再合適不過的；若是又想安靜又想方便朋友往來，那麼住在銅官這樣的小鎮里，最恰當不過了。這裡的山，不高，卻很秀麗，滿山青翠。這裡的街道沿山蜿蜒而上，商店琳琅滿目，各種物事一一俱全。交通則更不用說了，湘江北去，通江達海。攜家人邀好友，游於青山泛舟綠水，只怕神仙也羨慕呢。

小鎮的普通人家，房子一色依山而建，傍水而居。前院總有青菜花草相伴，或一二架葡萄，或三四叢月季，或五六桿翠竹，富於詩意卻不張揚。整個小院前門後，四處都乾淨柔和，如銅官的白瓷。路邊堆著廢棄的陶瓷，白色的碗、藍色的瓶、黃色的瓦，悄然散發著陶文化特有的氣息。

之所以隱居於此，不僅是秀麗山水的吸引，更多的是平和氛圍的吸引。小鎮的人們大多是陶工，要不就是陶工的家屬，或多或少沾染著陶文化成長，能寫善畫的很多，幾乎都稱得上文化人。許是和銅官陶瓷一樣，銅官人有著穩重、平和、淡定的特性。初到銅官的人們總問，這麼個小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茶館呢？因為銅官人懂得享受生活的詩意，什麼時候，他們都氣定神閑，不慌不忙。

有的茶館是自家空閑的房子改裝的，有的是廢舊陶廠改造的，三五張方桌，十多把竹椅，都像自家屋子一樣的親切溫馨。老居民付上二元錢，沏上一壺綠茶，自酌自飲，邊喝茶邊聊天；老太太們打圈兒麻將的，嗑著瓜子，哼幾段《張先生討學錢》，悠哉游哉一上午就過去了，真是自在得很。還有些人愛扭個秧歌兒，跳幾段扇子舞，慢騰騰跑上幾圈，健健身什麼的，茶館裡一應俱全。餓了，路邊有的是攤販，遞上幾元錢，就可以舀上一碗豆腐腦，夾上幾串臭乾子，肚子能脹得滾圓。

我最喜歡的是春天的銅官。這裡的泡桐樹很多，三月便綻放大朵大朵紫白相間的花兒，淡淡雅雅的香氣瀰漫了整條街。細雨蒙蒙的日子，坐在小茶館裡，手捧一杯釅釅的綠茶，隔著細細密密的竹帘子，看著一樹樹泡桐花零落飄灑，心裡便滋生出花開花落花滿天的愁緒，飄逸著落花流水春去也的無奈。若是天晴的日子，便背把椅子，坐在泡桐樹下讀唐詩宋詞，也是極好的。讀累了，彎腰拾拾一地的碎陶斷瓷賞玩甚妙。我總是期待發現鑲著青花的詩句，幻想追蹤唐代的盛世輝煌，卻總是拾到後朝的落寞與孤寂。

銅官人好客是遠近聞名的。能幹的堂客們一邊招呼客人，一邊火急火燎地擂起了老薑。滾燙的開水衝上雲霧茶，撒進豆子芝麻，一碗香噴噴的茶喝得客人一身老汗，好不舒爽。愛人老家在銅官，我算得上半個銅官人，特地向當地朋友討要了一套茶具放在辦公室，一個扁平的黃陶缽用來擂老薑，一個尖嘴圓肚陶罐子用來篩茶，幾個白底藍花瓷杯用來喝茶。寒冬臘月，篩上熱氣騰騰的豆子芝麻茶，頓時滿室生香，平地生暖。

不說銅官的陶瓷文化如何源遠流長，銅官的男人陽剛之氣如何足盛，銅官的女子如何漂亮賢惠，單是說湘江河魚的鮮嫩可口、洪家洲的小菜碧綠齊整，竟讓其他地方的人心生羨慕。久而久之，朋友們都嘆，當初若是娶個銅官媳婦或嫁個銅官漢子，天天住在古鎮，豈不是更幸福？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